躲在牆角的人,慢慢擡起頭,看向跟前的懵懂的小妖,呆愣愣的瞳孔之中有了一絲波動,輕聲細語的喊了一聲:“芫芫……”然後,慢慢起身跟在了它身後向外走去。
要去哪裡呢?好像有人在喊她回家。
幾人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她,目光一路護送孟槿齡出了門。
楊蘇侑小聲問:“接下來怎麼辦?”
陸拾離說:“我們跟上去,以防萬一路上出意外。”
幾人出了店,由楚情詞開着車不遠不近地跟在孟槿齡身後。
李可心觀察着車外場景,有些疑惑:“這好像不是直接去槿齡家的路?”
芫芫是要帶着她去哪呢?
在場唯有是妖的楚情詞才能理解芫芫的舉動,她目光落在那小小身影上給其她人解釋:“這不僅僅是回家,而是要讓孟槿齡感受生命力。”
她們穿過路上追逐打鬧穿着校服的少年,路過挂着外賣的綠蘿藤蔓,走進十字路口沸騰的人群之中。
在塗鴉藝術家正在噴繪彩虹的牆體下停留,看見牆縫裡的綠色幼苗正在奮力生長,感受從花海之中的高架橋吹過的風,最後,來到晾着褪色被單的樓房前。
在進去之前,芫芫停了下來,她問楚情詞:“妖王大人,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楚情詞在它身前蹲下,讓自己與它視野齊平,眉眼柔和地問:“是讓孟槿齡能再看看你嗎?好與她道别?”
“不。”芫芫搖搖頭,“她已經過了能看見我的時候,所以現在也不該再看見我。我想請您抹去她的一段記憶。”
“關于你的記憶嗎?”楚情詞抿了抿嘴,眼底有些不忍,“那是屬于她的記憶,即使我有這樣能力,但是沒有她本人的意願,我也無權更改、抹除她的任何記憶。”
“不是關于我的全部。”芫芫依舊搖了搖頭,看向跟随在它身旁的孟槿齡,繼續道:“是關于我的那部分不好的記憶,因為那段記憶困住了她,所以她不願回去。”
“抹去那段記憶後,她就會自主回到她體内,這樣怎麼不算她本人的意願呢?”
芫芫的這番話竟讓楚情詞無法反駁,她隻好擡起手掌對着它說:“那我需要先看看這段記憶。”
“好。”芫芫順從的将自己額頭抵在了楚情詞的掌心之中。
芫芫所說的那段不好的記憶,是孟槿齡親眼看見芫芫被封印時的場景。
孟槿齡的母父看不見芫芫,每天隻能看見自己的女兒在對着空氣說笑玩鬧,擔心她是被什麼壞東西纏上了,于是請了捉妖師來。
孟槿齡與芫芫對此毫無準備。
突然出現的捉妖師将芫芫抓住,将長長的銀釘對準了它的胸口。
即使孟槿齡年紀再小也明白這是什麼,她驚慌失措地扯着母親的衣角哭喊:“媽媽!不要傷害它!它是我的朋友!它不是壞人!”
中年女人卻不為所動,盯着那一團空氣,伸手去遮女孩淚水模糊的眼睛,害怕道:“就是它!每天都在蠱惑我的槿齡!”
“不要!不要!”孟槿齡哭得凄厲,拼了命地推開自己母親的手,臉色漲紅。
長長的銀釘被捉妖師一點點釘入芫芫體内,鮮紅的血液不斷湧出,很快在它身下聚成了血泊。
而這一切在孟槿齡母父的眼中不過是那原本完好的銀釘被什麼腐蝕得焦黑一片,更印證那就是妖孽的想法!
“别哭……”芫芫半邊身體埋在血泊裡,視野被染的模糊不清,所發出的聲音變得無比虛弱。
“芫芫~!”
小女孩瘦弱,任她如何掙紮,在地上打滾撒潑,也沒辦法過去一點兒。
隻能眼睜睜看着長釘沒入芫芫體内,隻能眼睜睜看着芫芫被塞入她喜歡的小熊玩偶裡,它浸滿了芫芫的鮮血。
“你看,我女兒被這妖怪吓得不輕,您有沒有辦法讓她忘記這些事,價錢不是問題!”
“當然,二位放心,包在我身上,保管讓小姐将這些肮髒事忘得一幹二淨!”
捉妖師輕易的将孟槿齡關于芫芫的所有記憶全部封存。
楚情詞收回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陸拾離蹲下身子,右手搭在她肩膀上關心道:“怎麼了?”
楚情詞默默搖了搖頭,擡手覆在陸拾離的右手上緊緊握着,剛剛那段記憶看得她有些窒息。
她緩了緩,在芫芫的注視下,開口:“開門吧。”
幾人走入孟槿齡的家中,來到她的卧室床邊,孟槿齡此刻正躺在床上,雙目緊閉。
楚情詞看了看站在一旁遲遲不肯歸位的孤魂,芫芫所說的沒錯。
她擡手懸在孟槿齡額頭的上空,口中輕念咒語,掌中微光緩緩注入床上人的眉心之中。
她抹去了所有捉妖師設下的封印,然後又親自将孟槿齡腦海中關于芫芫被封印時的那段記憶抹去,把今日她們一起回家時路過的場景銜接上。
此後在孟槿齡的記憶裡,芫芫隻是在她長大後,自然而然地離開了。
做完這一切後,楚情詞擡手一揮,遲遲不肯回去孤魂終于回到了孟槿齡體内。
“好了。”
聽到楚情詞這句話,幾人都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
楊蘇侑拍了拍心口:“終于結束了。”這段時間她也十分不好受,畢竟是她的錯。
陸拾離俯身檢查了一番孟槿齡的情況後,對李可心道:“你朋友的情況已經穩定了,過會兒她就會醒過來,不用太擔心。”
李可心将懷裡的小熊玩偶放在了孟槿齡頭邊,感激地向陸拾離與楚情詞道謝。
“好了,我們該回去解決另一件事了,如果有什麼意外就直接聯系我,我超長售後。”陸拾離晃了晃手機。
幾人與李可心道别後來到樓下。
楚情詞垂眸看向腳邊的芫芫,“你打算如何?要不要跟我走?”
“當然是從山林來,回山林去,我想回去看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