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宛如兩顆巨大的小太陽,瞳孔樣式的豎線隐藏在金光之中,不論玩家身處哪個方向,凝視的逼仄感如影随形。
正如副本無聲的恐吓——
我清楚地看着你。
季岩悄悄将傅榛放下,自己在樹根上走出一段路,與她拉開距離。
黑皮書同樣飛到傅榛後方,趙書墨無聲站着,護在她身後。
季岩清清嗓子,“你好,我們是來小鎮裡遊玩的旅客,請問這家店開業了嗎?”
“店主的金球不見了呱,無心上班呱。”巨大的金色眼瞳一眨不眨,怪異的語調随機蹦出文字,時不時吐出‘呼哧——‘呼哧——’的濃重喘息聲在水面上回蕩,落在玩家耳邊就像一道道接連不斷地悶雷。
随着祂的話語落下,傅榛的視線隐約出現輕微的晃動。她忍不住捂住耳朵,短暫眩暈的大腦甚至無法控制四肢,在樹根上踉跄一下。
趙書墨觀察她的狀态,此時的傅榛身上出現了短暫的‘身體失控’現象。不過随着npc話音消失就逐漸正常,并不需要額外的幹預。
于是她伸手按住傅榛的肩膀,保證她不會滑落水面。然後從黑皮書上跳下來,将遊樂場塞到傅榛手裡。
在後者疑惑的目光中微微揚起下巴,“拿着吧,”想到季岩為錢谄媚的樣子,她額外加了一句,“我們還是有尊重金主的。”
傅榛:……
随着時間的推移,被新生的樹根擠開的金線球再次緩慢聚集,在三人的周邊形成一個個暗金色的流光。季岩所在的樹根被前後的水波推移着,大量的金線球圍繞着她,彙聚的光點與她黃色的沖鋒衣交相輝映,隐約照亮着她的輪廓。
巨大又笨重的呼吸聲驟然停止,一個古怪的吞咽後,破空之聲突然傳來,幾乎眨眼間就逼近了季岩所在的地方。她淩空一條,與一根黑乎乎泛着血肉腥氣的肉色舌頭擦身而過。
“嗵——”巨大的舌頭砸落水面,将巨大的樹根砸斷,兩側揚起高高的水浪,飛濺的水波中無數的巨大甲蟲四肢朝天的揚起,數不清的細碎足肢驚恐的晃動,巨大的鳌鉗在空中大力的開合,發出金屬相撞的聲響。
水波将數隻甲蟲刮到她身邊,季岩踩着一隻金球借力向後一躍,險之又險的自鳌鉗下抽出右手。甲蟲鐵青色的前肢擦過她的黃色沖鋒衣,撕拉一下拽下她的袖子,接觸的反光布料飛速蜷曲變成一團模糊的陰影,就這樣消失在黑暗中。
差一點她的一隻手就要留在這裡。那還不如賣給交易行!掙點零花錢。
季岩高度集中的精神下還抽空想到,她的‘敏捷’還是不夠。
——不如說整個小隊的敏捷都很缺。她自己的數值加在防禦上,季草的數值雖然平均,沒有短闆同樣意味沒有長處。更不用說一看就不擅長運動的趙書墨,如果她會運動,那一定隻有考試裡的800米。
還是要找個攻手。
不要求萬人之中取npc首級,起碼可以在npc密集的攻擊下幫她搭把手,減輕一些壓力。
……說起來,要是藍鲸還活着的話,不知道會不會看在她們過來救她的份上加入一下。
怎麼看她們的道德水平都比傑瑞高吧!
npc出擊的那一刻,趙書墨同樣扯過傅榛的手臂向後一跳,以黑皮書為墊腳又回到樹根裡一點。密集的樹根創造逼仄的迷宮,此刻同樣是暫時的安全屋,擋住了大部分的水波和甲蟲。
傅榛舉着黑皮書還不忘探頭看去,隻能看到季岩宛如羚羊一樣在下落的各種詭異物品(?)上跳來跳去,最後踩在斷裂的另一半樹根上。樹根的另一邊吃水下落,季岩單手攀着翹起的裂口,擡腳就踢飛了揮舞着鳌鉗靠近她的甲蟲,發出重重的撞鐘聲。
甲蟲在黑暗中滑過一道标準的抛物線,中途撞翻了其他幾隻後噗通落水。
傅榛:……
npc的構造固然神奇,我看你們老玩家也不遑多讓。
忍耐,忍耐,還是忍不住吐槽:“這是人腳能發出的聲音嗎……”
金蟾蜍的舌頭卷着數隻甲蟲收回,斷裂的樹幹落回水面,随着水波微微起伏。
‘呼哧——’呼吸聲再次響起,npc的瞳孔看着暗處的三人,“找到我的金球,就在這裡呱。”
黑色的水面上波紋流動,微弱的熒光被切成柔軟的紋理,散亂的延伸直到被黑暗吞沒。金線球緩緩聚集,再次向着她們遊來,蕩開的水波互相勾連,織成密密麻麻的大網。
斷木距離樹根有一段距離,季岩完全隐沒在黑暗中,隻能聽到她的聲音,“我這邊所有的金球看起來都一樣,沒什麼特别的。”
傅榛下意識回頭去看趙書墨,後者同樣凝視着黑暗,她的視線出現一種虛焦,似乎盯着金黃色的瞳孔,又似乎模糊了這裡的一切。
她腦海裡蹦出一句被大多數人濫用在任意場合的話:當你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此刻的趙書墨更像是這句話的反義:當深淵凝視你的時候,你也察覺到了深淵。
似乎她自身的意志永遠在副本之上。
察覺到她的目光,趙書墨回過頭來,反問她,“你怎麼看?”
傅榛:“我看不出區别,随便拿一個?”
季岩否定:“不可以,npc的任務失敗同樣會有懲罰。甯可逃避也不可以失敗。”
趙書墨:“你還能撐多久?”
她們腳下的金球和甲蟲被樹根所阻擋,隻是淺淺的聚集了一個小池子。遠處的黑暗中大量金球彙集,幾乎是簇擁着季岩的斷木在漂浮,緩慢的向着金蟾蜍的方向移動。
季岩腳下的斷木在水中起伏,水下隐約傳來咔嚓的啃咬聲。她向中間靠前的部分邁步,以免斷木一端吃水太深沉底,“不太妙,npc在啃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