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墨回頭看着他,在他震驚的目光中緩緩開口,“放心,這次我不殺你,”她指指被吳靖切割又愈合的喉嚨,“回去告訴我哥哥,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
厚重的眼鏡也遮不住他瞪大的雙眼,吳靖幾乎被這個意外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曾經開玩笑似的同别人讨論她的死亡,或許潛意識中他們都不相信她真的死去。
哪怕冰冷的身軀已然化為灰燼。
壞了,她真的不能算作人類了。
吳靖這麼想着,随之而來的是另一個更大的問題——
老闆會接受他的說辭嗎?
在他平靜又日常的外表下,真的沒有期待過她的死而複生嗎?
豐富的經驗機械的驅動着他的身體再次行動。哪怕理智混亂,他的身體乃至四肢依然穩定而有力。
副本内發瘋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自然不會讓精神狀态影響工作效率。
吳靖果斷從口袋裡掏出了道具,“隻有一個答案恐怕不夠,要把你帶回去才行——”
灰塵漸漸散去,隐約可見四周建築的輪廓。
趙書墨踩在黑皮書上再次飛起,“這可由不得你。”
他們的對話隻在須臾之間,而在副本的狂暴之下,變動無處不在。
她一個閃身後撤,巨大的觸手輪廓自天空落下,灰塵攪動着四散。
吳靖正要發動異能變為影子,一個子彈穿過略顯昏黃的灰塵射\穿他的胸膛。
幸運手槍剩餘子彈:0/6.
他的動作遲疑了一瞬,而觸手終于落下——
人的身體很像裝滿水的容器,這一點她是在傑瑞墜落的夜裡意識到的。
起初是水袋墜地的沉悶聲響,随後是清脆又細微的爆破。
于是人就此死亡。
伴随着擠壓的水袋破裂聲,吳靖通關失敗。
趙書墨并不擔心吳靖會死在這裡,趙洗硯向來不喜歡沒用的人。如果這麼輕易就可以解決掉神經病其中之一,那才是反直覺的事情。
大掌落下震起四周的地面,塵土再次揚起。其中一個碎石闆被震飛,不偏不倚的砸中歪斜的大鐘。
‘嗵——’第三聲鐘響,黑夜出現了。
昏黃的黃沙漫天的白天瞬間消失,黑夜裡的所有人被切割為孤島。
季岩在鐘聲中蘇醒,發現自己被藤蔓捆着吊起。在黑夜降臨之前,傅榛異能刷新及時将她救起,起碼沒有立刻觸發‘不可行走在黑暗中’的規則。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片血色是如此的耀眼。
祂無視了光需要反射到人眼中才能視物的原則,隻是存在本身就如此的清晰明了。
巨大的圓柱體上石化表面片片剝落,露出下面的血肉材料。所有粘連的生物頃刻之間脫離了桎梏,在夜色中蠕動着變成一座肉山。祂們相互之間不斷吞噬着身邊的血肉,猩紅的血光在廣場上彌漫。
直視祂,直到瘋狂。
黑夜中也無法逃避!
肉山漫無目的的滾動,被壓在下方的生物擦過尖銳的碎石,時不時爆發出一陣的哀鳴,聽到的玩家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感知混亂。
趙書墨翻開黑皮書,剛在上面寫下一句:玩家——
無法繼續書寫,不可抗衡的阻力出現在筆尖,羽毛筆的尾端瘋狂顫抖,将‘家’最後這一撇拖出無數的墨點。
就像從玩具店中逃出的那個夜晚,她所制定的谶語規則被一盞盞熄滅。
副本的意志在對抗她。
或許是副本發現了她,或許隻是察覺到其中的小小意外。
她立刻重啟一行,寫下“傅榛可在夜晚視物”。
此時的規則隻影響了一位玩家,沒有普适性,十分順暢的書寫完畢。
趙書墨松了一口氣,正要繼續寫下其他玩家的名字,燈明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旁邊。
他永遠是平和且克制的,禮貌的鞠躬:“如你所見,我沒有惡意。事實上,我會參加這個副本,也是受人所托保證你的安全。”
那張平和的臉上眉目舒展,“現在,請允許我帶你脫離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