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夏洵第一次見識到一個人的房子還能這麼冷清。
不,與其說冷清,更不如說,幾乎沒有居住痕迹。
甫一進門,一股空曠寂寥的感覺撲面而來。
打眼一看,一樓非常寬敞,光是客廳,大小就比得上一套三居室。
但這麼大的客廳,所有家具攏共就三樣:一台半面牆大小的液晶電視,一座皮質沙發,一套茶幾。
除此以外别無他物。
沙發離夏洵很近,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眼,嶄新得發亮,沒有一絲皺痕;擡眼,茶幾也是锃亮的,上面幹幹淨淨,一個茶杯也沒有。
視線再往上,液晶電視右下角的小燈沒亮——連電源都沒插。
夏洵的目光不自覺轉向一旁的廚房。
開放式的,廚具擺得整整齊齊,有的連保護膜都沒拆,反光。
廚房外間一張長方形餐桌和兩把椅子,桌上一瓶花,以及天花闆上一盞吊燈。
他不由自主環視一圈,整個客廳四面牆壁空空蕩蕩,連個裝飾品也沒挂。
這棟房子的一切無不在訴說着它的冷清、寂寥,沒有任何煙火氣。
整棟房子中唯一有點生機的,是餐桌上點綴在瓶中的那朵玫瑰,似乎還很新鮮。
夏洵面上神色沒動,心裡詫異。
但凡居于嚴徹這樣的地位,誰不是将大面牆壁的藏品擺在顯眼處,或布置得低調奢華。
相較之下,嚴徹的住處始終給人一種家徒四壁的感覺,似乎這房子剛買不久,還沒裝修完。
正出神間,旁邊突然伸來一隻手。
夏洵回過神,順着這隻手看去,就見嚴徹接過了他手中的行李箱。
他疑惑擡頭,卻不巧這時嚴徹彎腰湊近——
兩人一擡頭、一低頭,短短刹那,嚴徹的五官像鏡頭推移般倏地靠近,清晰地呈現在夏洵眼前。
最先吸引住他的,是那雙單眼皮。
深邃、銳利,瞳仁上一層明晃晃的淡漠。
同這雙眼視線相觸的瞬間,夏洵心髒忽地快跳一拍。
他趕忙垂眼,移開視線。
但剛才一晃而過的五官卻浮在腦海裡,分分明明,一絲細節也沒漏過。
鼻梁挺直,眉尾如劍鋒,兩隻眉向下壓着,配上那雙眼,攻擊性和壓迫感十足。
和嚴徹身上的那股冷漠氣息相似,五官輪廓也透着一股藏不住的冷意。
但夏洵能明顯感覺到,這股冷意似乎并不具有任何威脅性,隻是單純地覆在他臉上,更像天性使然。
“房間在二樓。”嚴徹開口。
低沉帶冷的聲線在耳邊響起,夏洵側目,這才發現,在他出神間,兩人已經來到了樓梯前。
嚴徹已經提着行李箱往樓上走了,夏洵沒來得及拒絕,隻得兩步并一步跟上去:“不用,我自己來——”
話沒說完,“噔”一聲,行李箱落地。
嚴徹松開手:“你來。”
“......”
夏洵看着已經抵達二樓的行李箱,隻得道了聲謝。
随後,嚴徹領着他在一扇門前停步,壓下門把手,說:“住這間吧。”
夏洵往裡看去。
房間幹淨明亮,依然空蕩蕩的,沒有居住痕迹。
是間客房。
他心下這會真正放松了。
不是一進門就同房——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還是提着一顆心。
不然,恐怕得考慮考慮見面前所想的武力解決方案了。
夏洵點點頭,準備進門。
“上班的公司确定好了嗎。”嚴徹将他喊住。
夏洵轉頭:“嗯。”
“哪家?”
“格頓。”
嚴徹點頭,表示知道了,接着說:
“你整理行李,我回公司了。”
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問夏洵:“會做飯嗎?”
“會,”夏洵不知道對方問這個幹什麼,想了兩秒,又補充道,“能吃。 ”
“嗯,”嚴徹點點頭:“廚房你随便用,不用拘束。”
“好。”
不一會兒,一樓玄關處隐約傳來關門聲,緊接着汽車引擎發動,駛離院子。
房間内,行李箱和背包被随手扔在地闆上,夏洵掏出手機。
那個沒有備注的号碼就在短信頁第一位。
他點開,打字:
[我回來了。東西拿來]
[位置·州城]
對面回複很快。
[在出差,十天後回家來取。]
回家。
夏洵盯着“家”字看了許久,眼裡情緒晦暗不明。
最後,他摁滅屏幕,整理行李。
行李帶的不多,除了日常穿的衣服,就是一台手提電腦、一堆未畫完的稿紙和工具。
他把衣服挂到衣櫥,一手夾着電腦、一手提着稿紙和工具,走到書桌前一一擺好。
整理好一切,才從背包深處掏出一團“白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