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宿傩見她失落的模樣,心裡一點愠怒和殺意也沒有。
大體上說,浮舟的确教他在意。
浮舟這裡呢,先是抱怨宿傩隻想着自己,随後她也清醒。
宿傩,推而廣之任何人,都是在自己狹小的淺見裡自樂。
她有所怨怒,不過因有求于他而已。
世道如此,與其嗔怒哀怨,不若……唉,總還是得走。
她忍着不愉快,終于還是對他展顔:“怪我。我的錯,大人。”
宿傩仿佛見到兩滴清淚自她面紗下流出,再看,隻見到一個含苞待放的如花笑靥。他輕啧一聲。
此後,浮舟和宿傩都沒就關系這個話題再說什麼,還一如往常同吃同住。不過,隐約的,有什麼東西還是改變了。
春遊那天的後續,荻花寄來了散發着香氣的道歉信,附贈一瓶珍貴的名香。
裡梅代為讀道:“上次你向我打聽這是什麼香料,幽雅芬芳。特此寄來黑方之香,四季适宜……”
浮舟深知自己從沒問過那種事情,打斷了裡梅:“它珍貴嗎?”
他回答:“賠禮的,應當是。”
她想着如今自己不需要熏衣,就說:“那就拿給大人用吧,我用不上。”
裡梅告訴她,這是室内的香物,和用于衣料的不是一類。前者用量少而珍貴,後者量大,一般選用更易得的材料。
浮舟聽他講的頭頭是道,便贊美:“真是持家有方。”
對于荻花,她并不挂懷,簡單的請裡梅寫信說無事。
而萬,自打那邊單方面鐘情于宿傩,又探聽到了這裡的處所,浮舟就三天兩頭能聽見庭院裡被砸的動靜。
幸好裡梅還能在有事時把她送到更深的房間裡去,免于碰上。
萬也不會特意來找浮舟的麻煩,又能幫忙打斷她和宿傩一起的時間,浮舟因此也不太怵她,偶爾還心懷感激。
不過鬧了這些事,每每還能安然的下次再來,浮舟覺得要不然是萬也很強,要不然是宿傩留了手,總歸十分值得羨慕。
她自己麼,運氣似乎不那麼好,總是倒黴。
結果有一日浮舟聽得裡梅不虞念叨:“腸子都掉出來了,怎麼還糾纏。”給她吓了三天,覺得這個傳奇耐砍王果然有她的竅門,怪不得這麼能活。
好像和幸不幸運也沒什麼關系,萬的機會靠她自己創造。
至于遊宴與交際,浮舟都不再參與,一直老實地在房裡空虛度日。
隻是宿傩這次對她的心情有些上心的意思,有時還主動問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浮舟每次都推脫。
他笑她:“不就是之前被落下了一次,我又不會把你丢下。”
這下浮舟更是說什麼也不肯出去了。
宿傩深覺被看低,但也不拿她怎麼樣。
直到一個夏日晚,明月時隐雲後,宿傩拉着浮舟在别院的涼亭裡吹風。
他問:“你要不要喝酒?”
浮舟搖頭:“沒喝過。”
“萬說那天你們……”宿傩直接戳破了她的謊話:“還說以後會代為管教你,你覺得怎麼樣?”
她沉默了半晌才說:“荻花騙我喝的,我就嘗了一口。”
要是真有這麼一對父母,孩子恐怕想直接投胎吧。
“真是的,你還會說謊了。我又不會因此怪罪你。”宿傩把瓷質酒杯遞到她唇邊,簡單要求:“喝。”
浮舟卻略微偏開臉,頗有些在意:“這不是口嚼的神酒了吧?”
他聽出了她在意的點,為此笑出聲來,嘻嘻咯咯,在無人的庭園裡詭異至極。她早就習慣他熱衷于逗弄恐吓的惡劣了。
“或許是什麼祭祀裡偷來的,但我不需要這樣。”唇邊的杯子移開了,她聽宿傩接着說:“讓裡梅釀就行。”
浮舟還來不及說出誇贊的話,卻忽然被一隻手扭過了頭,然後是溫熱又霸道的氣息。她聽見尖如玉碎的落地聲,同時嘴唇被撬開,宿傩口渡給她清苦的冷酒。
他的嘴唇,比他的手心涼很多,濡濕的舌尖挑動時,還漏了些酒液。
與酒液截然不同的,他的舌尖格外火熱,浮舟隻覺得渾身說不出的辣,口中每寸肌膚都被肆意搜刮着。宿傩纏着她的舌頭不放,她幾乎不能呼吸。
嘴唇裡裡外外被搜檢吮吸一番後,浮舟意亂神迷,放開後暈乎乎地靠在宿傩身上。酒入喉,化為蒸氣,飄到腦袋裡,在臉上揮發。
自春天後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如此親密,更不用說,親吻這種事情……她微喘着氣,腦袋暈乎乎,臉龐熱騰騰。
“真是--我還擔心你會咬我舌頭。”宿傩撥弄浮舟耳邊發,連帶着舔舐她耳垂乃至更裡面,單手扣住她脖頸,直聽懷中人鼻尖冒出誘人的呻吟才停下:“結果這麼沒用,白把你想那麼剛烈了。”
浮舟不再需要他的舌頭,不會做那種事。但她舌尖麻木又疲倦,不願說話。
“又把頭扭到一邊不搭理人。你這毛病到底是誰教的……”宿傩牽她衣袖,她沒甩得開,進而又被挽住了手。
“喜歡嗎?應當是很喜歡的吧。我聽你都忘記呼吸了,若是我一直不松開,你要憋着麼,到什麼時候?”
浮舟惱得伸手推他,最後既沒推動宿傩,也沒把自己推開,反而被緊緊抱住了。
她徒勞指責:“你不能這樣。”
“有什麼事不能的,浮舟,隻要我--哼。”宿傩語調一滞,忽然發出不悅的聲響,浮舟還沒反應過來,卻又被他突發的動作,再陷入海潮翻湧一般的情、欲邀請中。
“幹脆,再來一次。”他對浮舟幾乎是随心所欲的,因此不必征詢意見,又一次親吻了她。
浮舟直至聽見了振翅的飛行聲,還有劃破夜空的大叫:“你在做什麼!”才反應過來宿傩的森然惡意,以及毫無憐憫之心的性格。
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