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葉選擇就讀天體科,一方面是因為母親就在天體科畢業,他想要追尋母親的腳步,也有一方面是因為,他自記事起就學會了仰望群星。觀測天體的運動對于明日葉來說,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人類現在憑借肉眼所能看到的星光,都是不知多少年前,星星在宇宙中的存在證明。很多時候,天體都已經陷入寂滅,它死亡前的輝光仍未到達地球,然而當人類終于得知了它的死訊時,它早已是宇宙尺度下的一捧殘灰。
人類至今仍未走出地球,而地球隻不過是太陽系中不起眼的一個點。在太陽系之外,還有更為廣闊的銀河系,但銀河系也不過是本星系群的一部分,再追究其上,本星系群隻是室女座星系團懸臂邊緣處的一隙,而在室女座星系團之上,還有拉尼亞凱亞超星系團。
在這種尺度下,銀河系早已無法分辨,遑論地球。無論是誰,仰視着漫天繁星的時候,都不得不承認,人類實在是太渺小了。
但就算是這樣浩瀚的宇宙,在明日葉的眼中,也遠不及人類社會複雜。天體的運行軌迹隻是一串可以觀測解析的公式,人類的命運軌迹卻充滿意外有許多未知;與天體共鳴隻需要調整魔術回路的頻率便可以借用群星的力量,與他人共鳴對明日葉來說卻不啻于讓宇宙停止熵增。
就像眼前,明明知道老師在生氣,但明日葉不明白老師為什麼要生氣,又該怎樣做才可以讓老師消氣。對于老師的問題,他也聽不出弦外之音,隻會從最基本的字眼中去理解老師的意圖。
老師是在說他沒有選擇權利嗎?但是明日葉自己并沒有感受到老師所說的這種狀況。不過明日葉會不懂就問,所以他直接向馬裡斯比利表達出自己的困惑:“老師,對于您這樣說的原因我感到困惑。”
馬裡斯比利看着他,明明是一句表達自己疑問的話,卻叫明日葉說得橫平豎直沒有起伏。再加上始終一副平平淡淡的表情,明明是很乖巧的一個孩子,卻硬生生表現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他心下除了歎氣便是無言,再開口反而說起另一件事:“明日葉,從今日起,你不必再與其他人一起學習了。我已批好手令,所有任課老師那裡也都已知曉,往後你跟着我學習即可。當然,如果你有哪門課想要去旁聽,也随你。”
馬裡斯比利轉身就向學部長辦公室走去,明日葉下意識跟在他身後,沒有詢問老師這樣做的原因,隻是回答:“好的,老師。”
熟悉的學部長辦公室,熟悉的人,熟悉的蛋糕塔。明日葉跟着老師回到辦公室,就看到奧爾加瑪麗坐在沙發上享用着下午茶。她的面前放着一塊櫻桃點綴的黑森林蛋糕,但奧爾加瑪麗卻沒什麼胃口。
見到馬裡斯比利回來還帶着明日葉一起,她緊張地站起來,“父親,洛杉矶的事情我……”
馬裡斯比利做出一個停止的手勢,制止了奧爾加瑪麗未竟的話語:“如果你是想要彙報那場礦脈協商會議的結果,我早已知曉,落在埃爾梅羅手裡是最好的結果。明日葉,你在沙發那坐着,陪瑪麗用些下午茶吧。”
他一面說着,一面走到辦公桌後,從抽屜裡取出一張紙,從正面看去,正是那張手令。上面明确寫着鑒于明日葉的學習進展,當前開設的課程已無法滿足教學需要,特此批準明日葉跟着君主阿尼姆斯菲亞學習,不必再去學習其他課程。看落款時間,竟然是今日上午十一點左右。
并沒有急着将手令遞交給明日葉,雖然馬裡斯比利對甜食沒什麼興趣,但徒弟和女兒都在享用下午茶,他也就順勢坐到唯一空着的那座沙發上,端着一杯紅茶享受難得的空閑。
奧爾加瑪麗聞言心中确實松了口氣,原本阿尼姆斯菲亞家族對那片礦脈也沒什麼一定要得到的想法,所以她隻是讓分家派人摻和了一腳意思意思,不像尤利菲斯家那樣勢在必得。現在礦脈歸埃爾梅羅家,倒也算物歸原主。
奧爾加瑪麗心中放下一塊大石,臉上的笑容重新展露,動作優雅地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後給明日葉遞了一塊綴有紅色櫻桃、鋪滿巧克力碎的黑森林,“師兄,給。”
胸前的紅寶石蘭花胸針随着她的動作展露人前,明日葉看了看她佩戴的胸針,再側過頭去看老師手邊的鸢尾花型袖扣,竟然覺得胸口有點熱意。他接過黑森林,然後在奧爾加瑪麗期盼的眼神中,幹巴巴地說着:“瑪麗,你今天的打扮很淑女。”
奧爾加瑪麗露出一副嫌棄又無奈的表情,她對着明日葉炫耀:“哼哼,這兩枚寶石可是我幫忙請老師傅出手雕刻的——當然啦,本小姐隻是覺得以往的飾品看慣了沒什麼意思,才換新的試試,你可不要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