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漸離有些尴尬地瞬間撒了手,開口解釋道:“這年幼的鳳凰有時不受控制,我怕它放火傷你......不是故意要......嗯......”
被這麼一打岔,林析心裡好受了些,指尖在尚有餘溫的地方拂過,意有所指:“你怎麼知道,放火的一定是她們?”
她饒有趣味地看着白漸離逐漸升溫的臉,一面桃顔,滿園春色所不及。
鳳凰看着身受重傷的人倉皇逃走,拍了拍手上餘燼,路過她倆順嘴說了一句:“别的我不知道,但是火是我放的。”
林析笑意吟吟地問禮:“見過鳳凰前輩。”
“不必多禮,我的孩子們呢?”
餘心遠連忙将兩隻小鳳凰遞了上去,然後問道:“鳳凰前輩,祖龍她......”
鳳凰這才走上前,探了探祖龍靈體内的心魔,語氣惋惜:“心魔已徹底占據她的魂體,祖龍軀體強勁,刀槍不入,若她借此機會為禍人間,天道必對妖族降下天罰。”一撮涅槃之火在她手心顯現:“唯有将之徹底灼燒殆盡,才能換來妖族一抹安定。”
餘心遠神色破碎,似乎不敢相信,火光融融,陣陣暖意籠罩在她的身上,也不改她寒下來的心。
九嬰變回原形,虛弱地喘息着。
林析對那個浩初的實力有了一定的了解,對上兩位妖族大能,尚能全身而退,實力不容小觑。
眼見着九嬰将什麼東西藏起來後,扶着牆一點一點地緩和氣息,林析有些不是滋味,背着白漸離遞了一顆丹藥過去,這應該算不上什麼因果。
九嬰滑落在地,有些顫抖的手接了過去,慢吞吞地咀嚼着,低垂了的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遠處鳳凰的涅槃之火大盛,心魔被灼燒得分毫不剩,餘心遠目光怔愣,尤是不敢相信。
一應事畢,白漸離便想告辭,在想着用什麼借口将林析一并帶走。
洞府門口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又回來啦!九嬰,你有沒有想我!”
心力交瘁的九嬰此時一反常态,定定地看着門口因為逆光而看不清樣貌的少女,眸中情緒萬千。
段千靈看着虛弱的人,瞬間着急忙慌地跑過來扶起她:“你怎麼了?這是哪個王八蛋幹的?!”
“沒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我扶你進去!”
九嬰被帶着往卧室走去,走到半路,語意不明地對鳳凰說:“我隻能再撐幾日,若你決定好了,便與我說。”
鳳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臉上的淡然褪去,剩下愁苦。
她們這些老家夥啊,看來都活不了幾天了。
九嬰前不久找到她,提出了她的造神計劃。
天道容不下妖族,九嬰便想創造一個妖族自己的“道”。
隻是要将她畢生的修為交給一個不知底細的外人,她有些猶豫。
她摸了摸懷裡的兩個小家夥,有些憐惜,妖族往後隻會越來越難走。
她們鳳凰一族,備受大道的寵愛,分給了她們涅槃之力、涅槃之火還有法則之力。
但是她的這兩個孩子甫一出生,便被天道剝奪了兩種,僅各自留下來涅槃之力和涅槃之火。
妖族的修煉之路從來都是以千年記的,在修成人形求道之前,沒有庇護,她們未必能活得下去。
她搓了搓幼崽們柔軟的尾羽,心下做了決定,隻要她們能健康快樂地活下去,她做什麼都可以。
隔了兩日,鳳凰再次上門,與九嬰密談了許久,将兩隻幼崽暫且托付給她後,隻身前往神台密林。
天道偏愛人族,那她需得創造出偏愛妖族的法則,不說能與天道分庭抗禮,隻要能将天道的視線吸引過去,給剩餘的小妖們一點喘息的空間。
奪目的紅色靈力噴湧而出,神台密林無邊無際的神台巨木紛紛臣服于大妖,交出自身上千年來汲取的日月精華,凝煉成了一顆剔透的種子,鳳凰感念于此,承諾日後隻要妖族存在一日,盛世春光便會眷顧此地一日。
跟着鳳凰出來,藏在不遠處的林析将這一切看在了眼裡,想起來被雪原覆蓋的神台密林,抱着白漸離無聲地哽咽着,妖族的掙紮讓她傷懷,此刻身為同族,同命連枝的感覺讓她深深地記在了心底。
而白漸離目光悠遠,看着被鳳凰和一衆先輩用畢生修為凝煉出來的“種子”,面色沉肅,一言不發。
另一邊的九嬰感應到了什麼,将兩隻小鳳凰交給段千靈:“你我相識不過五月有餘,卻宛若百年至交。能和你相識一場,我何其有幸。”
段千靈托住兩個小家夥,另一手牢牢捏住她的手臂,聽着她宛若遺言的話語有些顫抖:“你......你說這些做什麼?”
九嬰臉上挂在淡淡的笑容,将她垂落的鬓發别至耳後:“我已将她們的血脈封印,這洞府不是個安全的地方。你就幫我把她們送去神台密林裡,然後你便自去玩吧。你年紀尚輕,三山五海,溟河天淵,哪裡看不得,這次就别往半月城跑了。”
段千靈呆呆地用手摸了摸被觸碰過的耳垂,淚珠莫名其妙地湧出眼眶,人影模糊。
神台密林裡,白漸離再也控制不住這具軀體,玄鐵靈藤自殺般跌進陣法中,釋放出宏大的靈識,九嬰姗姗來遲,三人托舉着一枚小小的種子,三色靈力源源不斷地朝它湧去,直到天色微明,種子金光大盛,三人華發變白,容顔蒼老:
“吾輩修道萬載,聚日月之精華,奪天地之瑰寶。今盡付汝身,願汝持心如鏡,使我妖族薪火,萬古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