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輕柔的風拂過片片竹葉,揚起一點夏夜的清涼。
地上的人影慢慢靠近,白漸離轉過身來,看着她道:“要見你一面真是不容易。”
清漓仙君将臉上的面紗揭下,露出一張與白漸離一模一樣的臉,此時她神色沉靜,與那個張口閉口“小桃”的人完全不同。
“離你越近,那段屈辱的過往在我記憶中便越清晰。”
“所以你就可以理所應當地逃避?”
清漓仙君并未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你我分離之時,我放棄一切傳承之力,本沒有再回來的必要,你又何必執着于此?”
“你要我做的事,我也全都幫你完成了,隻這一件,我答應不了你。我們出自一體,但卻不是同一個人,你有你的抱負,我有我的追求。況且,将仇恨都放下,向前看沒什麼不好。”
“你有什麼資格說放下?”白漸離一步步逼近,眼眸中劃過一圈紅痕:“你現在能站在這裡,是萬珩仙宗多少條性命鋪就的?放下?你就眼睜睜地看着妖族再無翻身之日,蝸居在你那绛霄閣中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嗎?”
“她們若還在世,想必不會願意看你這般被心魔啃齧,日日活在痛苦和悔恨當中。”
說到這裡,清漓仙君冷聲問道:“就算是這樣,你也還要奪舍林析嗎?即便你貴為混沌金樹,你的魂體也無法再經受一次分割,你隻能帶着你肮髒的心魔,去侵蝕她的靈體。我們本就對她們姐妹虧欠頗多,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改初心嗎?”
白漸離靜默良久,嗓音有些沙啞:“......妖族,不能毀在我手上。”
自從她被人陷害,被困于鎖仙軸之中後,就再也沒有一隻妖能順利化形,漸漸地連開了靈智的小妖都十分罕見。
再這樣下去,妖族遲早會淪為野獸一般的存在。
清漓仙君見勸不動,心裡有些無力。如果林析真的被白漸離奪舍,那林新與她,便再無可能了。
她阻止不了白漸離,她從本體中繼承的能力隻有煉藥。
想到這裡,她将一個小瓷瓶遞了過去:“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說完,她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
五粒驅魔丹,這是使清漓仙君聞名于整個修仙界的看家本領,耗盡全身靈力才能煉出來一顆,稍有不慎便會丹田枯竭,與大道徹底無緣。
白漸離握着瓶子,嘲諷地笑了一聲,轉身離去。
翌日,日光曬得周遭的靈草都有些發蔫,林析緊趕慢趕,終于在晌午前站到了試金石前。
面前站着一個非常眼熟的背影,是原身的姐姐林新。
她大喇喇地上去打招呼,全然忘記了幾天前發生的事。
“姐!你怎麼也這麼晚?”
林新繃着臉,并不理她。
看起來這次氣得不輕。
“姐,你說這試金石是怎麼測出來靈根的?要不要滴點心頭血啥的?”
林新白了她一眼,餘光卻看見了她手腕上那根熟悉的紅繩,情不自禁又提醒了她一句:“帶好它。”
林析心虛地用袖子掩了掩,問道:“它是幹嘛的啊?你一直都不肯告訴我。”
“管這麼多幹嘛?我又不像白漸離那樣,對你别有居心。”
好嘛,又扯到她身上了。
林析讪讪閉上了嘴。
這時,圍在試金石下的一種修士發出了陣陣驚呼:
“變異金靈根!”
“那是白陽山莊尹莊主的養女吧?”
白陽山莊毗鄰神台密林,平日裡最是低調,隻有五大宗門要一起議事才會派人出來。
由于一場變故,神台密林一夜之間被雪原覆蓋,他們宗門上下受到波及,實力大損,平日裡若有什麼比試他們斷然不會參加。
隻是這次的飄渺仙境是五大宗門一起定下的規矩,凡事剛剛築基的弟子都要參加,白陽山莊這才不得不将人送了過來。
“她的親生女兒測出來三靈根,養女卻是變異金靈根,也不知道最後是親生的好還是收養的好?”
站在最中間的少女咋一眼看過去有些老成的端莊,看着像閨秀出身卻眉眼灼灼,實力不俗帶來的榮耀讓她臉上寫滿傲氣,目下無塵的模樣倒有些符合她的年紀。
“尹瓊霜,你娘這下要高興得睡不着了吧?白陽山莊的擔子終于有人可以接手了,畢竟她一介雜靈根的寡婦這些年是真的鬧了不少笑話。”
少女嘴角噙着一抹嘲諷的冷笑:“怎麼也比你這個需要仰人鼻息的蠕蟲過得順暢些!”
“日後再讓我聽見你們當着我面說我娘親的,”尹瓊霜手掌一握,一把靈力劍憑空出現狠狠朝着那人刺過去,那人趕緊運氣靈力屏障卻仍舊不敵,眼睜睜地看着利劍穿破自己的胸口,頓時血流不止。她收回劍,繼續道:“這就是下場。”
“霜兒!”一位滿面病容的女子站在她背後喝道,“不可與人争無謂的口舌。”
尹瓊霜滿臉不服,但是還是從乾坤袋中拿出了一瓶藥劑狠狠地摔到那人身上,最後還忍不住說了一句:“中階玉清丹,你怕是這輩子就隻能見這一次了,快供起來吧。”
尹玉瑤等她說完後趕緊将她扯了過來,防止她再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有損陰德。她們白陽山莊實力再怎麼不敵其他四大宗門,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跳到她們臉上來指着鼻子羞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