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響起了炒菜的聲音,有人循聲探出頭來。
是一個看起來30出頭的女人,手上握着鍋鏟,穿着襯衫和制服褲子,一頭黑色中短發紮了個馬尾,身上沒有多餘的配飾,打扮得很幹練。
這個女人就是遲遇的小姨陳萍,她見遲遇回來,笑着說:“阿遇,回來啦,快放下東西,洗洗手準備吃雞了。”
遲遇微微一笑,點頭:“嗯。”,他在玄關處換好拖鞋,背着斜挎包,走到廚房,廚房裡還有一個清瘦的女人。
遲遇臉上的笑變得小心翼翼,開口:“媽。”
清瘦的女人停下洗菜,她回過頭,面色蒼白,看起來氣色不好,身體也骨瘦如材。
女人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動作僵硬的轉過頭去,繼續洗菜。
遲遇墨黑的眼眸中顯露出幾分落寞,他回到卧房中放好包,很快出來,到龛上燒了三根香。
龛台上擺了一張黑白遺像。
“阿遇,快來吃飯了!”陳萍一邊把雞湯從廚房端出來,一邊喊遲遇。
陳英端着一道素菜,動作遲緩地來到餐桌前,陳萍接過她枯瘦手中的菜,擺在桌上。
遲遇轉過身來,眼眶裡有些微紅,但紅轉瞬即逝,他故作輕松來到餐廳,桌上放着四菜一湯,紅燒雞中翅、番茄炒蛋、清炒油麥菜、涼拌黃瓜、清蒸雞湯。
遲遇心中湧入一道暖流,感激地看了陳萍一眼,陳萍接收到他的眼神,露出寬慰的笑容,給他盛湯。
吃飯時陳萍和遲遇邊吃邊閑聊,主要圍繞遲遇在南一習不習慣,同學好不好相處等話題,雖然陳英一直一言不發默默吃飯,但氣氛還算和諧。
晚飯後,遲遇從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去書房給陳萍。
“小姨,這個給你,這段時間照顧我媽,辛苦了。”
陳萍在書房正盯着電腦發愁,見遲遇進來,她随着他的話音落在那張銀行卡上。
陳萍目錄驚愕,接過銀行卡,她皺起眉道:“你又接活了?阿遇,不是跟你說了,讓你先好好學習嗎?你還小,高中沒畢業呢,你不要去做這些事,錢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來想辦法。”
遲遇解釋說:“是暑假做的,對方是一家大型的網絡公司,我和他們簽了保密協議,他們不會洩露我的信息。”
陳萍盯着面前高她許多的少年,少年臉上是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靜。
陳萍的心情變得很複雜,也心疼。
遲遇本過着讓許多人羨慕的生活,他的父親原是南安市有名的建築設計師,在本地一家大型的房地産公司任職,母親是中學教師,桃李衆多。
他的父母相親相愛,對他更是關心呵護,盡最大的努力,給了他最好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
要不是因為一年前發生的那件事,遲遇早就被保研清大,他不用這麼年輕就承擔這些重擔,這個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幅樣子。
陳萍壓下心口湧上來的那股酸澀,無奈地歎了口氣,招呼遲遇到沙發邊坐下。
“阿遇,你年紀輕輕,在計算機上有這樣過人的天賦,小姨為你感到高興,但這個社會的水,實在是太深了,不是現在的你能應付得來的,你要知道,懷璧其罪,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學習,保護好自己,等考上好大學,你再釋放你的光彩,那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
陳萍的良苦用心,遲遇怎能不懂的,但他們現在真的缺錢。
母親陳英自從父親去世,就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産生軀體化,離了人不行。
當年那些人的賠償遲遇一分也沒動,現在他們一家還要生活,母親的病也要繼續治,治到底。
他們需要錢。
“我知道。”遲遇道。
陳萍繼續勸:“如果讓那個公子哥知道你還有這能力,他指不定又要鬧出些什麼幺蛾子,不要把自己置于險地,阿遇你是聰明孩子,你懂事的啊。”
“我會小心。”遲遇眼眸暗了暗,幾道光化作利刃,面色還是淡淡的,語氣卻堅定,“不用怕他。”
陳萍見沒法勸了,搖了搖頭,拿起銀行卡問:“卡裡有多少?”
“42萬。”
“......”陳萍無語一陣,但也習以為常,“10萬你自己拿着,給自己買點衣服鞋子,在學校也吃點好的,不要太節省,免得搞垮身體,還有30萬我先幫你存起來。”
陳萍把銀行卡放好,目光劃過電腦亮着的頁面,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阿遇,幫小姨一個忙。”
夜晚,陳萍開車帶遲遇來到警局。
遲遇戴着鴨舌帽和黑色口罩,整個人包的嚴嚴實實。
這麼熱的天,他愣是沒被悶出一滴汗。
警局裡燈火通明,不少人在加班,都是人民的好同志。
陳萍把遲遇帶到她們的部門,辦公室的燈亮着,組長王勇從材料堆裡擡起頭。
“陳萍?你不是回家了嗎?這麼晚還來辦公室啊?”王勇面露驚訝,“後面那位是?”
陳萍開門見山:“我請來的計算機天才,咱那個拐賣案不是還沒進展嗎?我讓他來幫幫忙,組長您看能不能讓他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