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我媽媽的影響吧。”
看吧,就說是很安全的話題。不外乎就這幾種回答。
“你媽媽也是律師呀?都沒聽你提起過。”簡臻還是有點詫異的,不都說他白手起家,結果也是家學淵源呀。
“她不是律師,隻是相關從業者,而且,後來,也沒再做和法律沾邊的事兒了。”
簡臻有點訝異,聽上去似乎不是一個很好的故事,咬了咬唇,覺得自己這個話題起的并不是太好,于是拼命的找補。
“哦,其實做法律相關行業也挺辛苦的,不做倒也罷了,你看你,吳非之前還說你經常熬夜,動不動還得通宵,我看就是派出所那些警察也經常要處理一堆雞毛蒜皮的事。”
嗯,聽出來,是安慰人,但是并不算高明。石寒楓一下就笑出來了,簡臻到底是社會經驗不算豐富,全憑自己想象,不過小姑娘的好意,他得領。
“做什麼都不輕松,想要做的好,做到一定程度,付出都不會少。”
“也是,我爸升到教授,雖然比别人是順利點,沾了專業相對稀缺的光,但是也沒少發論文,沒少投入。就連我媽,你說一個美術老師吧,真的,遇到市裡活動,檢查什麼的,也都要加班的。”
這是石寒楓第一次見簡臻話這麼多,說起父母也沒有絲毫的哽咽,應該是,慢慢在接受現實了。挺好的現象。
看到洋房火鍋店招到時候,石寒楓心裡暗暗有了數,簡臻說請客,是真心實意,小姑娘的心很誠。
二人進去,便被高挑貌美的服務員迎往座位。
大概是工作日中午,人不算多,并沒有滿座,選了入門處的位置,寬敞明亮點。
點單的時候,石寒楓推回簡臻遞過來的菜單,讓她全權做主,說自己不是一個對吃講究的人,也不太會吃。
簡臻認真翻了菜單,中間又詢問了幾句,才很鄭重的選好了菜。上一次來是白晶晶請宵夜,她本就對宵夜興緻缺缺,也沒怎麼吃,就覺得這家店裝修好看,東西衛生,看着也精緻,還有,服務員小姐姐漂亮,這次想着吃什麼,就決定過來,好好體驗一下。
很快,鍋底上來,是招牌的花膠雞,服務員給二人先盛了小碗湯喝。
簡臻期待着看着石寒楓拿起勺子,一口入喉,暖暖的,有雞湯的清香花膠的濃稠,的确還不錯,就是多喝兩口大概是要膩的。
石寒楓對于女生喜歡的東西,大多沒什麼想法,想起之前梅若溪似乎也挺喜歡花膠燕窩這些甜甜膩膩的東西。
“挺好。雖然在辦公室附近,我還真沒來過。”
簡臻又開心了起來,看來地方選對了。本來還擔心,這附近來來回回就這些店,會不會都是石寒楓吃膩了的地方。
石寒楓沒有說的是,他的工作餐永遠是鼎泰豐的三件套:炒飯,豬排,還有一碟青菜。偶爾,吳非會很驚喜的說今天的例湯是他喜歡的,就順帶給石寒楓也安排一份。
一直這麼吃,也沒覺得什麼不好,幹淨,省事兒,味道也不錯,營養麼,搭配的馬馬虎虎,所幸身體一直不錯,對吃也就越發不怎麼上心。
簡臻覺得現在的海鮮已經不夠肥美,于是主要還是點的肉類,服務員細心的燙好牛肉,羊肉,分别給他們放入餐碟。
簡臻吃不了多少,一會兒就快飽了,讓服務把她的那份甜品先上了上來,是楊枝甘露,有點冰冰涼涼,酸酸甜甜。
石寒楓看着覺得有點好笑,到底還是年輕,這個季節吃了熱的再吃冷的,也不怕生病。
“胃受得了?”心裡這麼想着,也就這麼問出了口。
“呃,偶爾……”簡臻吐了吐舌頭,有一種被抓現行的窘迫,“就,我吃慢點,還好,不冰,不信你試試?”說着把裝甜品的小碗遞過去,全然忘了這是自己已經吃過的。
石寒楓倒是沒有接,就笑笑,簡臻又讪讪的收回來,自己埋頭苦吃,生怕下一分鐘又不給她吃了,石寒楓闆着面孔的時候,還是有點吓人的。簡臻至今都記得開始幾次不愉快的碰面。
石寒楓本身不算特别高,但是勝在身形不錯,配上線條分明的臉,嚴肅起來還挺MAN的,和大多數律師一樣,經常西裝革履,但是沒案子的時候也會穿一些便裝,往往這時候就顯得年輕了幾分。
趁着簡臻埋頭甜品的間隙,石寒楓悄悄招來服務員,悄無聲息買了單。
簡臻一邊吃一邊回憶,等再擡頭,才發現,石寒楓正盯着自己,有點尴尬也有點恍然,是自己又怎麼了嗎?
下意識的舔了一圈嘴唇,應該沒有花貓臉吧,不放心,拿起紙巾又擦了半天。
“就這麼好吃?”石寒楓也是很久沒有見過這麼有趣的吃相,印象裡,簡臻一直是有點疏離的,冷淡的,偶爾鮮活的時候也是焦慮的急躁的,完全不似現在的放松,這可能才是真正的她,又或者她本就是多面的立體的,而他過去隻是沒有機會見到這麼多樣的簡臻。
“就,還行,主要是,很久沒有吃甜品了。”
不是吃不起,而是父母太苦,如果自己吃甜,仿佛是大逆不道,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沉浸在痛苦裡,仿佛才能顯得她的獨活不那麼突兀。但是簡臻其實也知道,自己那陣子的心理很病态,有自責,有厭世,有奮起,有頹廢,各種情緒交織着,往往今天還叫着要報仇,明天又覺得隻要父母好過來就什麼都不重要,上一分鐘還是警察辦案不力,下一分鐘又勸自己别人也在努力。
大概是注意到石寒楓看了兩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簡臻詢問石寒楓是否還要添些别的,石寒楓搖了搖頭,簡臻便也沒再虛央,招來服務員要買單,服務員當然是說石寒楓已經買過了。簡臻馬上紅了臉,覺得萬分不好意思,地方是自己選的,菜是自己點的,說要請人吃飯,結果客人買了單。
“石律師,不是說好了我請嗎?”簡臻有點不高興的撅起嘴。
“是你請,我也沒說不是你請的。地方選的不錯,菜也挺好吃。”
有一瞬間,石寒楓仿佛家長,可能兩人歲數差的有點多,簡臻對着石寒楓有對着學校輔導員的感覺,其實輔導員也就是大四的學姐留校的,但是這種被管束的階級對立感,還是挺讓人不爽的。
大概也是覺得自己有點嚴肅,石寒楓還補了一個笑容,有點遷就的意思。
簡臻歎息,“可是你都搶着買單了,總不能真的我請客你付錢吧。”
撥弄着調羹,簡臻有點無語。但是她并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她懂,石寒楓是不忍心,她現在這個處境,總是容易博得人同情的。
但是,簡臻偏偏是一個最怕人同情的人,因為欠錢易還,欠人情難還。
同情也是情。
“對,反正我還欠你錢,到時候我連利息一起算給你,你可不要拒絕。”
這思維跳躍的,石寒楓是徹底發自内心被逗笑了。
“嗯,好,我是商人,在商言商,你算利息,我肯定收,但是請注意利率,不要讓我犯罪。”
簡臻心上那一絲郁結的愁雲瞬間就被吹散了。
“好,就按銀行現行利率給你算。”
再沒有扭捏了,兩人一起出了餐廳。石寒楓要回辦公室,簡臻則擺擺手告别,也沒說幹嘛,便頭也不回的走了,看上去還有點急。
到了辦公室已經兩點,這頓飯吃的有點長。
吳非跟進來彙報,梅若溪那邊最近居然代理了一個刑事案件,以梅律師愛錢的江湖名聲,這很不符合她的人設。
衆所周知,刑案律師費低,往往時間又拖的長,遇到極端點的當事人和家屬,還容易讓自己的生活受影響。之前就曾出現過,當事人最終被判刑,出來後第一時間帶着刀去找當年的代理律師報複,新聞出來,圈内一片嘩然,那段時間大家見了面都互相打趣:趕緊算算自己代理過的刑事案被告還有多久刑期。
石寒楓略一沉思,倒也不是所有的刑案都不賺錢,端的要看當事人是誰,以及案由。
“是有新聞報道過的案子嗎?”
“還真被你說對了,這個案子一審時候上過好幾次熱搜的,各種報道,當時的公訴人,你也認識,是邢檢。”
呵,她啊,因為姓邢,又做的是刑事公訴,一直被人說是老天給的飯碗,從業時間不到十年,手上的有影響力的案子倒是有五六個,每一個都不簡單。
“梅若溪和她對上,你覺得誰有勝算?”
“啊?”吳非一頭霧水,這都沒看卷宗材料,不知道具體情況怎麼判斷?
“二審打的是刑期還是罪名?”
“哦,這個可就真是有點意思了,梅律師打的是無罪辯護。”
“二審打無罪,不愧是梅若溪。”
“也不是沒可能吧,本來□□罪光主觀犯意這一塊就空間很大。”
哦,是□□案啊,石寒楓覺得梅若溪似乎在沒事找事,一個女律師,對上女檢察官,為一個男□□犯翻案,想挑起輿論關注,倒是很容易,看來,她的目标根本不在于案子本身輸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