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證據了。”
“恭喜啊!我就說,你一定可以等到那一天的。”
韓叙知道簡臻身上發生的事,所以對她一直有着近乎兄長般的照顧,覺得這個小姑娘比之自己當年,更難一些。畢竟自己還有姐姐這個親人,而簡臻,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嗯,我相信律師很快會給我帶來新結果。”
簡臻對石寒楓信心滿滿。
因着早晨這段插曲,到了藝術坊開始給花瓶上釉色的簡臻,盡選着一些跳脫的顔色,韓叙在邊上時不時給點意見,由着她性子來的同時,也把握着尺度,生怕過後小姑娘要後悔,畢竟前期的雕琢很費了功夫。
因為簡臻很想做釉下彩,韓叙仔細給她講解了具體操作,又用廢胚幫她試手,兩人研究了一上午,才基本确定花瓶最終的配色選擇。
中午時分,陸續又有客人進來,看着都像是住在附近睡了懶覺吃完Brunch才姗姗來遲的大小姐們,簡臻想着下午還有事,便告别了韓叙要走,韓叙讓她稍等,安排了客人開始做胚,這才披了外套送她下樓。
“明天,你是不是沒時間來?我記得你之前提過,後天我要歇業回去過年,所以今天,提前送你。”
猶豫着扭捏着,最終掏出來,一個小小的粉色盒子,看大小,簡臻忽然有點不太好的預感。
但是韓叙又豈是會讓她為難的人,當着她面,打開,是一隻可愛的陶瓷貓,造型簡單卻别出心裁的用了景泰藍的工藝,掐絲的運用讓整個貓的皮毛栩栩如生,不過大拇指頭大小,卻做的如此細緻,想來是花了極大的功夫,已經編織好了紅繩,可以做手機鍊,可以挂在包上。
簡臻知道,自己很難拒絕,不管是如此精湛的手工藝,還是物品本身的可愛,以及此刻韓叙殷切的眼神,他自然是希望她收下的,他說,就當是新年禮物了,守歲的時候别忘了打視頻。
簡臻收下,同時也鄭重的送出自己的承諾,說好了,一起隔空守歲。
回去的路上,簡臻插在口袋裡的手,時不時觸碰到盒子,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彎起,這份禮物,她是真的好愛,這份心意,也是真的沉甸甸。她甚至都不知道,韓叙是什麼時候悄悄做了這個。
簡臻想馬上挂起來,又擔心在路上操作,一個不留神摔壞了,一路快走,走到鼻尖冒汗,才終于到家,馬上迫不及待的坐到沙發上,開始研究怎麼串到手機殼上。串好之後,左看看右看看,怎麼都覺的好看,可惜沒法拍一張照片給韓叙。
既然明天是年前最後一天營業,不如明天再去一趟?
明天的事,簡臻還沒功夫去想,下午約的時間就到了,這一次,是要陪李子沫做一單私活兒,某企業新辦公室會客廳屏風手繪,據說素材還是非遺元素組成的,李子沫自知能力有限,叫了簡臻幫忙。
簡臻順口問,怎麼不叫晶晶呀,她其實也可以的。言下之意,其實李子沫和白晶晶才是真正的同學關系,到自己這裡已經繞了一個彎。
李子沫笑着解釋,說白晶晶太忙,而且她一下午賺的,可比這個多多了,大約是看不上的。
簡臻一想,也有道理,加上感謝李子沫的心意,便沒再多問,欣然赴約了。
兩人約了在地鐵站碰,等到李子沫帶着簡臻走出來,三兩下,停在了一幢大廈面前,簡臻才發現,這居然是雲蕪大廈。
怎麼這麼巧?想着雲蕪大廈裡面也并非雲蕪一家企業,簡臻又安慰自己,也許并沒有那麼巧。
電梯上到21樓,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坤禹金控,簡臻稍稍安心,就說沒那麼巧嘛。
很快,負責人接了他們兩人進去。
屏風四折,需要分别反應四地非遺特色,素材給的挺全,還有采風劄記,設計好的圖,不用審,直接畫,看似給的權限挺大,但是簡臻卻有點發愁,越是這樣好說話的甲方,往往驗收的時候最喜歡以“感覺”二字作為評判标準,藝術家的飄渺落在商業世界的規則裡,她有點兒怕。
簡臻仔細看着資料,李子沫則四處打量,一臉興奮,不時來問簡臻,這個擺件真好看,那個燈具疑似拍賣品,從沙發到瓷器,從地毯到窗簾,看的出,設計這裡的人很有想法,也很舍得砸錢,三百餘平會客室,堆疊出來的藝術感,居然沒有暴發戶的銅臭,反而在細節裡彰顯大氣,整體組合卻又有奇異的溫暖感。
屏風,是設置作影壁,用來做一入門的風景,繞過屏風,才别有洞天,因此,這種反差感,要有。四幅畫面,又需要内容錯落有緻風格高度統一着色和諧互補,簡臻覺得,這個活兒,有點挑戰,随着資料越翻越多,心裡也越來越有了盤算。
“臻臻,我跟你說,他們的洗手間也很高檔哎,洗手液護手霜居然都是Aesop,幹手器是戴森……”
李子沫化身話痨,也不是沒見過世面啊,怎麼今天如此這般,簡臻從資料裡擡頭:“好啦,快點來,我們一起翻資料能快點,我覺得今天至少把線稿出來。”
“不急吧,還有一周他們才放假呢,我們放假前完成就好。”
“時間其實挺緊了,畫幅挺大的,線稿打完估計調整也需要時間的,我沒在這麼大面積上作過畫,上色我們倒是可以分頭行動,但是對方要描金工藝,這個調色肯定是要費事兒的……”
“啊……唉……果然錢難賺……我最近還要監考期末考試……”
簡臻一方面感謝李子沫帶她賺錢,另一方面也不得不吐槽,“你啊,是不是一開始就算準了,指望靠我呀。”
“所以才你七我三嘛,我給你打下手,你指哪兒,我打哪兒。”
李子沫蹭上來,下巴擱到簡臻肩頭,就着她的手,看資料。
“喲,這個手繪圖還不錯唉,有點功底的。”
“是,得虧有這些資料,要不然我們可能都抓不住甲方爸爸的核心意思。”簡臻輕輕讓開李子沫的腦袋,覺得有點沉,也覺得倆人還沒熟到那個份。
李子沫也不惱,坐到邊上的矮凳上,順手抽走一本資料,三兩頁的快速翻起來。
簡臻邊看邊在速寫本上寫寫畫畫,既打着初稿又記錄些要點,對于後續的着色已經有了一些思路。
冬日夜長,不到五點,外面已經全黑。21樓的高度,讓窗外的燈火顯得遙遠而閃爍,如星河墜落。
簡臻走到窗邊,看了一會兒,想着這間會客室的用途,日常接待的類型,盤算着在美感之外,考慮一些甲方的企業文化。
“哎呀,居然這麼晚了,我還有約,臻臻我先撤了哈。”
李子沫看了外面,又看看手機,仿佛火燒眉毛一般,蹦起來,就去拿包,準備開溜。
“哎,你就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啊……”
簡臻有點不太高興了,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對接人又隻認得李子沫。
“沒事兒,你等下直接出去就好,負責人和我講過的,這間不關門的,而且他們前台一直有人在,不怕不怕哈,乖臻臻,謝啦~”李子沫繞過屏風已然消失,最後一句話是:明早九點半直接這裡見。
簡臻搖搖頭,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李子沫不怎麼靠譜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