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順微冷的春風卷起幾片淡粉的花瓣兒,輕輕拂過臉頰,帶起一陣海棠暗香,與那一日如出一轍。
這一回,舒泓點點頭,問的是:
“那麼,現在,你為什麼想要放棄?”
鄢豐反問:“前輩又是為了什麼叛出墨家?”
舒泓面色坦然,面對這近乎于質問的話臉色也絲毫未變,甚至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問,他幾乎沒有思考便回答:
“即使我離開了墨家,也不代表,我放棄了我當初的理想。”
鄢豐一愣。
“你呢?”舒泓緊接着問,“你是放棄了,還是……在另尋方法?”
鄢豐一時說不出話,可是舒泓卻似乎并不需要她回答,很快朝她伸出手,露出一個她熟悉的笑容,對她說:
“如果你還想要實現我們當初的理想……你可以再一次,與我同行。”
鄢豐睜大眼睛,一時間愣在原地,一邊的第五昭終于再也聽不下去,眼前黑影一閃,魔氣瞬間盈滿整座房間,眨眼之間魔氣便凝聚成無數尖銳的劍,準确地朝着舒泓襲去!
舒泓蹙起眉,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折扇打開。
下一刻,随着開扇的聲音一起落下的,還有一道濺出三尺的血迹。
一根極細、極銳利的小針,擦着第五昭的脖頸穿過,險險蹭過要害,卻在皮肉之上生生紮出一個小洞!
而在場的兩人,誰也不曾看清那根針究竟是如何射出去的。
舒泓一步一步朝着被釘在牆上的第五昭走去:
“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
他的臉色是罕見的充滿輕蔑與厭惡,仿佛隻是看着他便感到作嘔一般。
“别逼我現在就殺了你。”
第五昭卻瘋了一般不顧實力懸殊,魔氣凝聚,刹那之間竟然就要再次朝舒泓而去!
鄢豐猛地出言打斷:“前輩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舒泓頓了頓,轉過身,恢複了那副笑眯眯的面孔。
他不需要問就知道她在問什麼,很快地回答:“很簡單——如果某些事情在人間行不通,那麼,就到魔域去。”
鄢豐再次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舒泓已經走到她的面前:
“瞧,你不也是剛剛放出了‘它’來嗎?你不也是剛剛……認同了它嗎?”
他朝她伸出手,鄢豐卻猛地後退一步,她下意識搖頭後退:“不……不是這樣的……”
舒泓卻更加逼近她:“那應該是什麼樣的?”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嚴厲,目光死死盯住她,仿佛她不給出一個答案便不會善罷甘休,“如果那個理想在這樣一個腐朽肮髒的人間根本無有實現的可能,為什麼我不能回身成魔,為了我的理想另謀一條出路?鄢豐……”
“你敢說,你就沒有一刻,也曾這樣想過嗎?”
鄢豐隻是不斷搖頭,耳邊嗡鳴聲不斷,魔紋再次攀上她的臉頰,“它”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似乎隐約帶着幾分無奈:
“舒前輩,莫再玩笑了,她現在可不能再受什麼刺激。”
鄢豐擡起頭,看到一身黑衣的衡樞從門外走進來。
身後的門被人打開,眼覆黑紗、一身黑衣的衡樞走了進來。
鄢豐不知道他是一直在聽,還是恰好此時才進了門。
但有一件事是明确的——
“你也這樣想嗎,衡樞?”
衡樞隻是瞟了她一眼,說:“是或不是,這對你來說重要嗎?”
鄢豐冷笑:“對我當然不重要。但衡樞,你……”她忽然想起什麼,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最終她隻是看了衡樞一眼,轉而問,“所以,你們在那裡布下陣法,就是為了把我帶到這裡,然後讓我也和你們一起……勾結魔族?”
衡樞笑了一聲:“不。我來,始終隻想要你的一句話。”他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再次重複他一再追問她的那個問題,“關于我問你的那個問題,你什麼時候能夠回答我?”
鄢豐無端感到一陣憤怒,她冷笑道:“拿你那無所不知的陰陽眼,一算便知,還來這裡問我做什麼?”
衡樞默了默,一枚硬物被扔到她懷裡,鄢豐下意識接住,衡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也罷,我換一個問題問你:你真的心甘情願,就此萬劫不複,徹底成魔?”
鄢豐正想要反問,可是手中那枚令牌冰涼的觸感讓她微微清醒了一些,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在她心中升起,她看向衡樞,後者總算松了一口氣的模樣點點頭:
“就是你想的那樣。——這枚令牌,可以幫你,七情逆轉,回身成聖。”
鄢豐睜大眼睛。
衡樞卻笑了一聲:“七情入魔自來不可逆轉,這是對于此界生靈而言,不可逾越的鐵律。所以……”
“你不是要再次成為人,而是以七情為契機……飛升成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