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暢想,将他弟弟培養成蕭家軍,如同他爹培養他一樣,也算是蕭家忠烈有所傳承。
可誰知他弟弟拒絕的如此幹脆,蕭震便萌生了帶李卿暮去南疆的想法,連續幾天都重複着同一句話,可沒想到這次李卿暮居然有了回應。
“好,我跟你去南疆。”李卿暮當時十幾歲,蕭震從他眼裡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于是在悶熱、潮濕的南疆,李卿暮開啟了一段他以前從未想過的人生。蕭震的弟弟也變賣了蕭府所有的家産,在此處造了雲栖寺,自号迦葉,棄了紅塵姓名。
後來,李卿暮了解了這段往事,借着皇子的身份來往京城與南疆,替他嘴硬心軟的師父偶爾來這裡看看。
他與迦葉年齡相仿,很多事情上看法一緻,頗為默契,倒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
李卿暮還在西南剿匪時,便收到了迦葉的傳書,得知他也重生。
自那年離京後,這對兄弟之間再未有過溝通,雖然蕭震從不主動問,但李卿暮知道,他還是十分關心這個弟弟的,若是沒有他暗中幫助,雲栖寺怕是開不下去。
迦葉身上有股超脫凡塵的甯靜,他走到楚越面前,“阿彌陀佛,施主萬安。”
楚越也合十行禮,“師父。”
李卿暮說,“這是迦葉大師,是雲栖寺的住持。”
楚越略意外,沒想到寺廟住持居然如此年輕。
迦葉微笑,“阿彌陀佛,這是貧僧自封的,寺中香火錢太少,衆弟子都去了别的寺廟,雲栖寺唯我與掃地僧兩人。”
他又看了眼楚越,目中含笑,“楚大人芝蘭玉樹,倒是和予、六皇子說的一樣。”他話裡拐了個彎,索性無人注意。
楚越低下頭,沒想到李卿暮還跟和尚說起過他,看樣子,他和迦葉大師的關系似乎很好?
李卿暮冷冷地看了眼迦葉,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迦葉恍若未聞,又看了眼旁邊的裴敬雪,原來這就是當年他哥要給他議親的裴府千金,“裴小姐萬安。”
裴敬雪有些意外,“大師認得我?”
當年楚越死後,李卿暮在那瘋狂報複的三年裡,陷入了一種癫瘋狀态,多虧了迦葉寬心甯神,每每都是将離在此處守着,裴敬秋也知道此事。
她哥甚至覺得,迦葉有什麼神藥能治療李卿暮的瘋病。
但她跟裴敬秋都從未來過這裡,也沒有見過迦葉。
迦葉表情怅然,“阿彌陀佛,忠義侯出殡時貧僧正在城中做法事,遠遠見過裴小姐一眼,裴小姐節哀。
“貧僧也在雲栖寺為忠義侯祈福,願忠義侯此去安甯。”
裴敬雪點點頭,但心裡還有些懷疑,這個迦葉……不會是重生的吧?
“我爹一生忠肝義膽,死後也會魂佑大啟,感謝迦葉師父挂懷。”
迦葉話音一轉,“貧僧真是不識趣了,外面風大雪寒,幾位施主這裡走。”迦葉轉身帶路。
直到此時楚越也不清楚,他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木門年久失修,迦葉輕輕一推,頂上碎屑紛紛揚揚,落了跟在後面的楚越一頭。
楚越眯着眼睛伸手在眼前揮揮,剛跨過門檻,誰知木門嘎吱一聲,伴随着裴敬雪的輕呼,往楚越的方向砸去。
李卿暮快速上前,擡起手臂擋在了木門與楚越之間,朽木上的一根鐵釘紮進他腕骨處,楚越聽到了他的悶哼聲。
掃地僧離得近,趕忙上前與迦葉将木門卸下,這才看到釘子上留着半寸血痕。
楚越伸手扶住李卿暮,語氣關切,“殿下沒事吧?”視線也落到了手腕上,腕骨上還在滲血。
“我沒事。”李卿暮拉下袖子沉聲道。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寺中常年隻開半扇門,哪知剩下半扇已朽至此地步,殿下沒事吧?”迦葉站在旁邊,看着在門口處相依偎的兩個人,不急不緩地問道。
李卿暮擡頭看他一眼,懶得回答。
“寺中備有傷藥,殿下這邊走。但貧僧今日不宜碰血,還請楚大人搭把手。”迦葉做出個請的手勢。
這寺中就他們幾個人,楚越不好拒絕,況且李卿暮是因他受的傷。
迦葉指揮掃地僧先去安頓裴敬雪,自己則給楚越他們帶路,“楚大人第一次來雲栖寺,卻發生讓人如此驚慌的事,這樣,今日齋飯就不收楚大人銀錢了,就當貧僧請客。”
若不是楚越在場,李卿暮真想踹他一腳。
楚越:“……那謝謝大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