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頃刻而至,席卷而來,言澤沒來得及抽出劍扇禦風,聞朔則反應迅速地把劍插|進地面,一把将言澤按倒在地,害他吃一嘴土。
“呸呸”,他艱難地從土坑裡拔出頭,餘光看見祁昭被風卷起,然後被樹枝卡住,勉強躲過一劫。
聲波和飓風呈摧枯拉朽之勢從森林的另一端席卷而來,倘若有人此刻飛到谷清山脈最上空,便能看到那聲波轉為林浪的軌迹,從山勢中心綿綿向外蔓延,籠罩了整座山頭和天空,堪為奇景。
聞朔半跪在地上,一隻手牢牢扣着言澤,另一隻手握住朔望劍的劍柄,背影巋然不動,如同一座在風中屹立不倒的山。
朔望的劍身泛起瑩白色的光芒,清淡如月光。
偶爾有斷枝或石塊迎面飛來,快要接觸到二人的時候,便會在這層柔光形成的屏障上撞碎。
聞朔始終直視前方,眼睛也不眨一下。
身處庇護之下,言澤心道:明明剛才還一副兇巴巴恨不得馬上殺了自己的死倔模樣,現在卻條件反射地救了自己。
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不愧是白月光的殺傷力x2。讓他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俗話說,烈男怕纏郎!隻要借着這張臉繼續刷反派好感度,一定能和他打好關系,找到弱點,完成任務!
聲波迅速擴散開後,風暴和吟嘯逐漸平息,言澤感到脖子上微涼的手指移開,總算能起身站起來。
待他看清眼前的景色,倒吸了一口涼氣。
周圍的樹木悉數攔腰折斷,橫七豎八地倒在一起,隻有他背後的林子還保持着完好無損。
就像是一個規整的、以聞朔為頂點半徑近百米的扇形。十分壯觀。
聞朔抽出劍,橫于身前,對言澤道:“快走。”
弄出這番動靜的源頭——一頭高約十丈的巨獸正破開層層樹影,像座移動的小山似的朝他們跑來。地面随着他的腳步震顫不已。
巨獸似獅似龍,渾身長滿棕黃色的堅硬鱗甲,頭上頂着兩隻不倫不類的犄角。
長相奇特,來勢兇猛。
言澤剛準備禦劍,奔跑中的妖獸突然張開血盆大口,一道白光在它喉頭成型,瞄準二人。
眼見那道光束已經射來,聞朔果斷抓住言澤的後衣領,帶着他極速退開數十米。
“轟——”
獸口吐出的灼熱火球裹挾着狂風,擦着言澤的耳際呼嘯而過。
待聞朔放下言澤,二人重新站定後回看,方才站立的地方被犁出一道巨大的溝壑,溝壑内部化作一片沸騰的焦土。
但凡晚一秒,言澤也要變成一具焦屍了。
“口氣不小。”夾雜着硫磺氣息的刺鼻味道鑽進鼻子裡,言澤用手掌在面前揮了揮。
聞朔淡淡瞥他一眼。
“哈哈,我說了,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妖獸轉過碩大的頭顱,燈籠大的金黃眼瞳對準二人。獸頭正上方,一張人臉從皮毛中浮現,仔細看,依稀能辨得黑袍人的五官。
這瘋子,居然把自己給生祭了。
想來是剛才祁昭和聞朔打鬥中,他清醒了過來。為了強行開啟召喚陣,他用肉身作依憑,召出了這麼一個怪物。
言澤啧啧稱奇:“變成這副模樣……難道是你個人興趣?”
黑袍人的臉一瞬間有些扭曲,“還不是你這狗道士害得!”
他眼珠又轉向聞朔:“聞朔,你好歹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居然和這種小妖厮混在一起,還搶别人東西,不覺得害臊嗎。”
言澤:“你不也是從谷清門搶來的,不覺得害臊嗎。”
“你給我閉嘴!”
聞朔壓根不理會黑袍人的挑釁,隻對言澤道:“别跟他廢話。走。”
“想跑?”黑袍人眼神怨毒,“今天你們一個也跑不掉,給我一塊去死吧!”
巨獸獠牙上翻,再度張開大口,根本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無數白熾的火球接連不斷地射出。
聞朔啧了一聲,朔望劍漆黑的劍身亮起柔和光暈,張開一道淡白色的結界,籠罩着他和言澤。
“待在這裡。”撂下這句話,聞朔執劍而上,身形在光束的縫隙之間快速穿梭,閃身來到巨獸後背。
劍勢傾注如矛,直刺入巨獸的後頸。
铛——
二者相擊,發出金石相撞的聲響。
劍刃嗡鳴不止,然而這巨獸的鱗甲也不知是何物練成,居然并未被穿透,隻多了幾道裂痕。
黑袍人的臉上忽然閃過一抹詭異的笑容。
“你們以為,我是走投無路了才要和你們拼個魚死網破麼?”
言澤心頭狂跳,他突然想到他疏忽了一件最重要的事,然而這件事,黑袍人不可能知道才對。
他猛地扭頭朝某個火球降落的地方望去。
那個方向是——
本能驅使着言澤沖出結界,然而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熾熱的氣浪将祁昭從昏迷中喚醒,他一睜眼,便看到一團亮白色的太陽在視野中急速放大,避無可避。
危急關頭,他的胸口突然亮起一道淡藍色的光芒。
貼身戴在胸口的護身玉佩被火融化,顯露出它真實的樣子——
一塊隻有拳頭大小,晶瑩剔透的石頭。
那是鏡心。鏡妖生命力的來源。
鏡心散發出的輝光将祁昭包裹在其中,替他承受了這緻命一擊。
在火焰和高溫的炙烤下,即使渾身燒傷,祁昭依舊沒有失去意識,隻能眼睜睜看着鏡心的光芒黯淡下去,逐漸變成灰白色。
周圍的樹木早已在高溫中碳化,随着最後一節枯木在他身下斷裂,他失去立足點,從半空中墜落。
咔嚓,一聲細微的聲音響起。與他一同墜落的鏡心表面出現無數條放射狀的裂痕。
趕在鏡心落地前,聞朔比言澤先一步趕到。他看到鏡心的瞬間就明白了一切,一把接住那顆即将破碎的灰白石頭。
“哈哈哈哈,去死,去死吧!”
身後傳來黑袍人瘋子一樣的大笑,聞朔回頭,看到他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将言澤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