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鹿大約活不過明晚。”徐清澤又說道。
——這就是和文盲聊天的好處了,随便轉移話題也能聊得很順暢。
“龍氣對它來說是既是一種慢性的毒,也是維持生命的能量。一旦離開了這枚殘片,它就會分崩離析……在生命的最後一天裡,它可能會非常痛苦。”徐清澤說着,取下自己腰間的玉佩,遞給聞朔。
那枚盤龍玉佩雕工精緻,玉質透亮,間雜些許絲絲縷縷的紅色脈絡,一看就非凡品。
“這是鎮魂的法器,暫且借給你,用來送它最後一程吧。”
聞朔果然是天選之子,天賦驚人,這才短短接觸了一段時間,已經能勉強領悟徐清澤的話了。
但他卻依舊對徐清澤遞來的東西充滿戒備,遲遲不肯接手。
就在這時,山體又開始晃動,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這次震動不是從甬道那邊傳來,而是來自山洞之外,感覺就像有人拿着巨斧在山外一下一下地劈砍。
能搞出這種動靜的也隻有一個人了。
徐清澤汗顔道:“大劍同志還是這麼生猛。”
冰層發出“咔嚓”碎裂之聲,看上去撐不了太久。徐清澤站起身,順手将玉佩挂在靈鹿的脖子上,然後對聞朔道:“走吧,帶上你的同伴,我們該出去了。”
……
山洞外,不知何時下起了輕飄飄的雪。
吳擎蒼一聽到腳步聲便高舉起重劍,等看到是徐清澤的腳邁出來,才松了口氣,将劍放下,數落道:“你怎麼現在才——”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他沉着臉又将重劍提離地面。
因為他看到聞朔抱着一隻通體瑩白的鹿,緊跟在徐清澤後面。
徐清澤錯身擋住少年,和事老一樣勸架:“嗳,雖然耽誤了點時間,但誤會解除了,東西也拿到了,沒必要再和他打啦。”
吳擎蒼充耳不聞,冷聲道:“你站過來。”
“你對他敵意這麼大作甚。”徐清澤抱着胳膊不動。
“那你又為什麼對他這麼信任。”
徐清澤想了想,突然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啊,師弟,難道你是在吃醋嗎?”
吳擎蒼額角青筋跳了跳,隐隐有股黑氣郁結在他腦門。
他知道徐清澤是故意這麼說,想轉移話題,這也說明他這個大師兄是鐵了心要保這小子。
吳擎蒼強壓下心中莫名的火氣,出于對師兄的尊重,還是忍耐了下來。
“有時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說着,不情不願地把劍收回背後劍匣,稍微緩和了點語氣道:“我不動他,你過來,我們走。”
徐清澤點了點頭,“這才是好師弟嘛。”
話雖如此,他并沒有立刻跟吳擎蒼離開,而是俯下身示意聞朔先走。
聞朔擡起沒什麼表情的小臉,深深看了他一眼,帶着一衆妖獸走向雪山深處。
——實際上,聞朔走了兩步就又折返回去了,他躲在山石後面,偷偷窺視二人。
徐清澤見他們身影消失後松了口氣,扶着膝蓋站起來,這回似乎牽動到了腹部,上身沒能直起來,他蹙緊眉頭,緩了片刻才重新站直。
“你怎麼了?”吳擎蒼見他有異,急忙上前扶他。
徐清澤擺了擺手道:“沒事。”
吳擎蒼又把眉心的第三隻眼皺了出來,他忽然發現徐清澤腰間少了點東西,驚訝道:“師尊給你的護身玉佩呢?”
“啊,好像掉到哪了,我找不到了。”
“……你是不是給那小子了。”吳擎蒼眉頭抽動,看起來更像是苦大仇深了。
徐清澤趕緊推着他走。
“徐清澤你知不知道那是師尊專門用千年血玉打造的,全天下唯有一塊,你就這麼白送給一個剛見面的野小子?等下,你的劍呢?”他一把抓住徐清澤的領子。
“哦。”徐清澤一拍腦袋,這才突然想起來似的,手上掐了個劍訣。冰劍應召而來,甫一飛出洞口,山洞深處便徹底塌陷。
在轟隆一聲巨響中,徐清澤笑容燦爛:“喏,劍還在。”
·“你高興個屁!”吳擎蒼修養盡失,對這個師兄的不靠譜程度已經徹底絕望了,掐着他的衣領前後搖晃,“你老實跟我說,龍淵殘片到底拿到手沒有!”
“師弟、松手,腦漿要被你搖勻了!”徐清澤掰着吳擎蒼的手指,把衣領從他手裡解救出來,離他遠了一步,“你怎麼能質疑師兄呢,肯定回收成功了呀。就是,呃,中間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徐清澤信誓旦旦的語氣逐漸變得飄忽。
吳擎蒼深吸一口氣:“……你說吧。”
“它現在在我肚子裡。”
吳擎蒼愣了片刻,這回終于忍不住了,咆哮道:“……徐白扇,你不要命了!”
“哎呀,短時間内又要不了命。當時時間有限,我找不到合适的媒介,隻要用自己喽。回去再置換出去不就行了。”徐清澤不以為然。
“要是讓師尊知道了……”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因為徐清澤說不過便跑,吳擎蒼連忙追上去,二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風雪之中。
聞朔躲在山石後面呆立許久,才抱着靈鹿,轉身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