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朔:你感覺錯了。
言澤:對,重點是你感覺錯了
吳擎蒼:你怎麼知道你的感知一定是對的?還有言澤你不要附和他!現在關鍵是找出龍淵殘片,你們那麼關心劍宗的内亂做什麼。
言澤:沒有線索的時候,誰心裡有鬼就是最好的線索。
吳擎蒼:那你說,接下來該怎麼做?
言澤:來都來了,異象的事和殘片有直接關聯,肯定要查。至于那個二少主嘛……也去會會。我有預感,這倆兄弟内鬥的原因就是龍淵殘片。
出城後往外數十裡,來到了石林山腳下。
石林山在吳州境内沒什麼名氣,硬要列舉一二的話,盛産石妖算是它最出名的特點了。
這裡怪石嶙峋,枯木參天,像一座長滿了灰色石頭的山,透着沉沉死氣,連空氣都比外界要幹燥許多。
聞朔把地點選在這裡,大概是因為任務卷宗所提的異象大多發生在石林山周邊。
這裡異象有三。
其一,從半月前開始,山腳下的河水陸陸續續出現許多奇形怪狀的死魚,有的像龍一樣長出了龍須龍角,有的身體一半膨脹腐爛一半萎縮幹癟,吓到了不少打撈的村民。
其二,距此處三裡遠的靈圃園中,許多靈草仙華忽然像被催熟一樣瘋長,某種需要大量靈氣滋養才能開花的月露花更是一夜之間盡數綻放,引得采藥人連連稱奇。
其三,便是在此處了。
“這家主人說,他祖祖輩輩都在這座山上打獵,山上常能見到石妖。石妖對人類不感興趣,卻能震懾其他精怪,在石妖的地盤總是很方便打獵,可前段時間,石林山上的石妖忽然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竟是再見不到一隻。”
還沒上山,在山腳下看到一個身着短打的獵戶坐在自家院子裡磨箭頭,言澤便上去打聽了。
“萬物相生相克、此消彼長才是天衍之道,像這樣讓整座山的石妖突然消失,多半是人為。”吳擎蒼不愧為首席弟子,說起來頭頭是道。
言澤:“可就算是妖,他們也是于人有益的好妖怪,怎麼能這樣随意濫殺。”
“不錯。凡是須張弛有度,這樣做屬實有點過了。”
言澤突然義憤填膺地握拳:“身為天衍宗弟子,不能坐視不理!走,咱們把這事調查個清楚,找出兇手。”
林七:“……”
這兩人一唱一和,他壓根插不上話。
眼看他們就要上山,林七輕輕歎了口氣,伸開雙臂擋在兩人面前:“徐師兄,吳師兄,這事不必再查下去了。”
言澤:“為何?”
林七:“除妖是天經地義的事,何來兇手一說。”
這樣的話讓他一個石妖說出來真是諷刺極了。
“可這山上的石妖應該也算是你的同族吧,同族遇難,你難道不想知道發生什麼事嗎?萬一還能救回來呢。”
林七渾身痙攣般輕輕顫抖了一下,黑曜石耳墜微微搖晃。他眼睛有些失神,小聲喃喃道:“救不回來了……”
“什麼?”
“……”林七沉默了,他搖了搖頭,堅定地擋在三人面前,不想讓他們繼續上山。
言澤覺得有些奇怪,但他也不喜歡強人所難,遂作罷,改為提議到山下其他異象發生的地方去看看。
雖然邵景行已經婉拒了他們調查此事的請求,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林七再不好阻撓,隻好帶他們一一前去。
言澤:怎麼樣,看出什麼了麼?
調查了一圈,他在隊内語音cue聞朔。
聞朔:龍淵殘片就在附近。
吳擎蒼:廢話,這些異象肯定是龍淵殘片引起的,瞎子都能看出來。問題是它現在到底在哪兒,這周圍可是有十數個小山峰,還有幾個村莊,怎麼定位?
月露花花開需要極其充盈的靈氣,魚龍畸變則是被龍氣影響,種種迹象都表面龍淵殘片曾經暴露在這裡引起異變。至于精怪消失,倒真有可能是人為。
聞朔淡淡瞥了吳擎蒼一眼。
就在言澤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腦海裡再度響起他的聲音:殘片在石林山,被結界屏蔽了。
吳擎蒼突然出離憤怒了:你哪來的自信下此定論?!就憑你那感知?這根本是沒有依據的東西!
言澤:好了好了,别吵架,你們看,新線索這不就來了麼。
回程路上,又到了石林山腳下,四人走在羊腸小道上,遠遠看見一夥人手舉鐵鍬在石壁上挖鑿,正幹得熱火朝天。
為首的一位華服青年坐在轎辇似的法器上,半躺在美人懷中,大老遠看見他們頓時坐起身,叫住林七:
“喂,劍奴,誰準你到這裡來的,還帶着……徐清澤?”
他見到徐清澤時欣喜大于驚訝,倒沒有表現得太意外——正常人看見死去多年的故人突然出現不應該是這個反應——他果然早就知道了。
吩咐了一句“給我繼續挖”,邵彥行撥開一衆美貌侍從,急急忙忙下轎迎向言澤等人。
那些侍從一個個像人偶似的,謙卑順從地低垂頭顱,有的人脖子上還帶着鎖鍊項圈,胸口或脖子都刻着血咒,竟然都是他一個人的劍奴。
“徐師兄,我早就說那個魔頭不可能是你的對手,你果然還留了一手!”他激動地就想握言澤的手,被聞朔一個錯身擋住了,他也不尴尬,繞過聞朔繼續說:“這次來劍宗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呢,我也好接待你,當年幸得你指點劍法,我一直沒來得及好好報答呢。”
青年的眉眼和邵景行有幾分相像,氣場上卻差了不止一截。
邵景行總是挂着一副不顯山不露水的微笑,因而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邵彥行則更情緒外露一些,此刻見到言澤好像真的挺開心。
言澤展開折扇,故作深沉地拷打他道:“來天衍宗的事我應該隻告訴了你兄長一人,怎麼邵二公子的消息這麼靈通。”
“呃,這……我隻是怕兄長太忙,照顧不好你們,”邵彥行額角落下心虛的冷汗,“不是我要有意打聽,但兄長這次實在太不夠意思了,明知道我是真的很想見徐師兄你,還把你們藏得這麼嚴實,哎,你都不知道當年聽到聞朔那厮殺害你的時候,我有多生氣,手都在發抖,恨不得把那厮碎屍萬段啊!”
如果他知道面前這個少年就是聞朔本人,不知會作何感想。
言澤暗中瞟了聞朔一眼,還好,聞朔隻是在盯着那些挖石壁的侍從。
“你們在挖什麼?”疑似受不了這種虛僞寒暄的場合,吳擎蒼終于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吳師兄,你有所不知,”邵彥行手指點在林七胸口的血咒,輕蔑地說:“我一直在替父親調查吳州的怪異之象,好不容易找到線索,卻被這個劍奴毀了!現在隻能在這裡挖點漏網之魚了。”
言澤聽得雲裡霧裡,“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線索?”
“诶,原來你們不知道嗎,我還以為兄長請你出山就是為了這件事。”邵彥行大松一口氣,放下戒備,娓娓道來,“前段時間吳州城郊異象頻出,父親懷疑是龍淵現世,派我來查,好不容易有手下在石林山的石妖那裡打聽到消息,我正要去問,隔天整座石林山的石妖都讓這個劍奴給除掉了!我想抓幾隻審問都抓不到,隻能在附近的石頭裡挖挖看有沒有躲起來的石妖。”
他憤憤地怒視林七,其餘幾人也都目光各異地看向林七。
林七渾身顫了顫,目光有一瞬的掙紮痛苦,但很快便掩飾在了平靜之下,就像水波終有靜時,他瞬間冷靜下來的樣子,微妙地有幾分邵景行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