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聽完崔慎知的話,輕輕的笑了。
謹言慎行,見微知著,真是個好名字啊,不像她,什麼‘平安’…一聽就知道是個卑賤之人。
“謹…我沒聽過诶,這是什麼意思啊?”
“這個不重要,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唱這首歌。”
“為什麼會唱?”平安歪了歪頭:“會唱就是會唱啊,還有為什麼的嗎?”
崔慎知沉默了片刻:“我的意思是誰教你的。”
平安眼神一閃,帶着幾分輕快說道:“你是問這個呀,是前些日子仙女姐姐在夢裡教我的哦!”
仙女姐姐?
崔慎知的心裡‘咯噔’一下,上前一步有些急迫的問道:“她…就是你說的這個仙女姐姐,她除了教你這首歌,她還說了什麼嗎?”
平安仰着頭做出一副回憶的姿态,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有的,仙女姐姐說她有個兒子,想讓我幫着給她的兒子傳個話。”
聽到平安說的話,崔慎知更加認定了她口中所謂的‘仙女姐姐’就是傅韻錦,又走近了幾步,仰着頭帶着幾分祈求說道:“她說了什麼?你快告訴我她說了什麼!”
平安撐着下巴坐在高高的宮牆上,低下頭看着崔慎知這幅激動到情難自抑的樣子,心裡的壞水突然冒了出來。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近乎卑微的向她一個低到塵埃裡的野種祈求救贖,這場景可真令人着迷,如果她說傅韻錦說的話是要崔慎知去死,不知道崔慎知會怎麼樣。
會崩潰嗎?會瘋掉嗎?會乖乖的引頸就戮嗎?
她好想試試,但是可惜,她不能這麼做,畢竟她想要的隻有崔慎知能給,她要是把崔慎知給弄壞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平安晃了晃腦袋,脆生生的說道:“不行,我才不會告訴你呢,仙女姐姐說了,這話隻讓我跟她的兒子慎知…咦?你剛剛是不是說你叫慎知來着?可是仙女姐姐沒說是不是姓崔啊…”
看着平安有些苦惱的樣子,崔慎知顫抖着開口道:“我娘她對父皇…對我爹有怨,所以才沒有說我的姓氏,我真的是她的孩子,我沒有撒謊,我求你,求你告訴我我娘她說了什麼。”
看到崔慎知這幅模樣,平安眼裡出現了一閃而過的笑意,然後就是滿滿的慌張。
她坐在宮牆上彎下腰,像是要撫摸崔慎知的頭頂,卻因為距離過遠根本碰不到,于是她站起身來,仿佛是要順着宮牆滑下來,卻到底是沒有這麼做,隻是扒在宮牆上,一臉擔憂的看向崔慎知。
她盯着崔慎知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看起來不像個騙子,那我就相信你一回吧,仙女姐姐要我跟你說的話是‘慎知,娘不想你活得這麼辛苦這麼累,娘就想要你好好的度過屬于你的一生。’”
平安的話音剛落,崔慎知就捂着臉癱坐到了地上。
泣不成聲。
看到崔慎知這個樣子,平安心裡把傅韻錦的重要性又往上提了提。
沒想到這樣一句糊弄人的話就能讓崔慎知這個太子不顧形象的崩潰大哭,看來她以後在崔慎知面前得注意着點了,絕對不能讓崔慎知發現她對傅韻錦的看不起。
平安眨了眨眼,有些焦急的說道:“你别哭呀,這話不是好話嗎?你為什麼這麼難過?要不我再給你唱唱那首歌吧?”
不等崔慎知回答,平安就自顧自的唱了起來,曲調婉轉動聽,加上她本就輕柔的聲音,以及那哄孩子的歌詞,還有這首歌背後的傅韻錦,有效的安撫了崔慎知那動蕩不安的心。
見到崔慎知似乎平靜下來了之後,平安随手撕下衣服的一角扔了下去。
“你拿去擦擦臉吧,我不能出去,就不幫你擦啦,以後你要是還想聽還可以來找我,我一直在的。”
不能出去?一直在?
崔慎知遲來的意識到了不對。
雖說現在的風氣并不算很嚴苛,但這是宮裡,是最講究規矩的宮裡,誰會赤着腳坐在宮牆上唱歌?而且這裡可是冷宮,裡邊關押的都是廢妃,平安看着年紀比他都小,怎麼可能是崔肅恭的廢妃?如果不是廢妃,平安又為什麼說不能出來?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的雖然不是杏黃色的太子服制,但也是繡了龍紋的,身後還跟着一大批宮人,齊康剛剛還叫了他‘太子殿下’,平安卻毫無反應,好像并不知道太子意味着什麼的樣子。
這太奇怪了。
崔慎知看着平安天真單純的模樣,以及清澈見底的眼睛,吩咐齊康去查查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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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跟郭樹早有準備,所以齊康去了沒多久就打聽清楚了平安的‘真實情況’。
“回禀殿下,”齊康憐憫的看了平安一眼說道:“這孩子叫做平安…是冷宮裡的宮人在鴻嘉九年生下的孩子,她的生母在她出生後不久就去了,所以她的父親是誰沒人知道。”
“冷宮的管事郭樹看她可憐,也就沒有把她的事說出去,對她還頗為照顧,不過考慮到她這見不得光的身份,郭樹和冷宮裡的其他宮人便什麼都沒有教她,這才讓她做出了冒犯殿下的事。”
母死父不詳。
崔慎知不免聯想到了他自己身上。
母死父不愛。
這樣相似的悲慘經曆,怪不得傅韻錦會找上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