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慎知卻有些笑不出來。
平安說的這些事,除了帶離冷宮跟玉佩這兩件,其他的哪個不是尋常事?這也能算作他對平安的好,那平安之前到底過得是什麼日子?
他想都不敢想。
崔慎知壓下心裡的惆怅,拉開平安環抱着他的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思量片刻後輕聲道:“平安,古人雲,腹有詩書氣自華①,我教你讀書寫字好不好?”
平安聽了隻覺得好笑。
腹有詩書氣自華①…崔慎知這意思是希望她‘粗缯大布裹生涯①’?還是覺得她一個姑娘家能夠‘得意猶堪誇世俗,诏黃新濕字如鴉①’?
“腹…什麼?”
“你現在聽不懂這句話是正常的,等你讀書寫字了,你自然就會知道了,所以你想不想跟着我學?”
平安不太想,但崔慎知想,那她就隻能想,于是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崔慎知還讓齊康去内務府把平安的名字加到了東宮的宮人名錄裡,待遇則是按照身邊大宮女居安和思危的來,至于住處,考慮到平安是跟着思危來的,就暫時讓她跟着思危住。
做完這一切後時間已經不早了,崔慎知就讓思危帶平安在東宮走走,畢竟接下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平安是要在東宮度過的。
倒不是說崔慎知打算讓平安滿了二十五歲再出宮,而是以平安現在的性子,人家跟她說說話她都覺得是在對她好,一旦出了宮怕是沒兩天就要被人吃幹抹淨,被人賣了還要對人家說謝謝了,所以崔慎知打算把她留到擁有在宮外生存的能力後再放她出宮。
不過讓平安走之前還有件事要叮囑。
“平安,”崔慎知又摸了摸平安的腦袋:“我是叫慎知,但是在外人面前你得叫我殿下,隻有在我跟前的時候你可以叫我慎知,明白嗎?”
“外人?殿下?誰是外人?殿下又是什麼?是你的小名嗎?為什麼在外人面前不能叫你慎知要叫你殿下?”
崔慎知哽了哽,覺得腦袋有點疼,但凡平安稍微懂一點點世事他都好解釋,但平安什麼都不懂,這就難辦了。
他琢磨了一下,沒有編出合适的故事,隻能有些無奈的說道:“那就隻有我在場的時候可以叫我慎知,我不在的時候你就…總之不要叫我的名字,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平安點了點頭,然後拉着崔慎知的手晃了晃。
“慎知,那我跟思危姐姐走了哦,不過我不會走太遠的,你要是覺得心裡難受了就叫我一聲,我就過來給你唱歌!”
“好。”
*****
躺在比平日裡的舒服了不少的床上,平安沒忍住低低的發出了一聲喟歎。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不過也僅限于此了,是人過的,卻不該是她過的,她的人生應該在那些華麗精美的宮殿裡度過,而不是這間普普通通的宮人房。
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得耐着性子慢慢來,而且眼下有另一件事需要她去做。
那就是除掉郭樹。
郭樹不過是區區一個冷宮管事,幫她接近崔慎知已經是極限了,再往後就是個什麼都幫不到她的廢物了,手裡還握着清雅,以及她的真面目這兩個把柄,是勢必要除掉的,還得盡快,畢竟時間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現變故。
不過要怎麼除掉郭樹就得好好想想了,畢竟她是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除掉郭樹的,想要對郭樹下手,隻能引導崔慎知動手,但是要怎麼才能讓崔慎知對郭樹下手呢?
無意間透露她被郭樹污了清白?
不行,她日後可是要成為崔慎知的枕邊人的,要是用了這個理由,崔慎知的心裡一定會留下個大大的疙瘩,日後她就算爬上了崔慎知的床,崔慎知也未必會給她想要的,甚至未必會接受她,就為了除掉一個郭樹,這樣的代價還是太大了,不值當。
讓崔慎知覺得她被郭樹欺負過?
行,但是太難,齊康前腳才打聽到郭樹對她頗為照顧,後腳她就說被郭樹欺負過,還沒有人可以作證,很難取信于人,而且她到了東宮後就跟思危一起去洗漱了,她身上有沒有傷口思危看得一清二楚,也就是說她連制作假傷口都不行,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空口白牙的就要說服崔慎知除掉郭樹,未免有些異想天開。
不能在自己身上做文章,那就隻能拿崔慎知做文章了。
平安看着被她随手扔在床邊,從冷宮裡穿出來的那身衣服,心裡緩緩浮上來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