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是卯時開,酉時閉,東宮位于皇宮東側,另外,宮外也建有太子府邸,太子妃婚後可随太子任意居住,不過太子妃可主持太子府大小事務,卻不能主持東宮事務。”
“太子妃上次到的乾清宮是皇上寝宮和處理日常政務的地方,皇上在此居住、召見大臣、批閱奏章,尋常不得擅入。”
“太和殿乃皇帝朝會文武百官、舉行重大典禮儀式的宮殿,太子妃到時候與太子大婚,便在此殿,尋常不得擅入。”
“另有中和殿、保和殿……”
尹采綠聽得頭昏昏的,但還是努力記住。
湯嬷嬷說了一大堆冗長的宮内制度以後,先是歎了聲氣,才緩緩說起來。
“太子為先皇後所出,先皇後五年前因病崩逝。”
“先皇後所出還有二公主,二公主幼年便夭折。”
“然後是張貴妃所出三皇子,已經娶了三皇子妃,比太子小三歲。”
“張貴妃膝下還有位五公主,今年五歲。”
“四皇子是宮中郦嫔所出,今年七歲,不過與郦嫔一樣,都不受寵,尋常不會怎麼見到。”
“皇上隻有五公主一位公主,難免要寵着貴妃些,不過太子妃今後不必太忌憚貴妃,先皇後與太子的地位,不是光憑皇上喜好便能動搖的。”
湯嬷嬷難得說了些不該說的真心話出來。
尹采綠聽着,倒覺得,與先皇後比起來,貴妃命真好。
她想起在長長宮道上見到的太子,身形看起來難免蕭索,但太子面容生得溫和,臉皮看上去很軟和,唇角要麼不挂笑,要麼挂着極淺極溫柔的笑。
說到最後,湯嬷嬷才開始向她講述,平日裡該如何侍奉太子。
尹采綠倒是不擔心這個。
湯嬷嬷說了一些飲食起居上的照料方式,最後才說到床笫之事。
見她垂着頭,湯嬷嬷知道她是害羞,便說得比較委婉。
“要遵循作息規定,在特定的時間做好準備,以溫柔、體貼的态度迎接太子。
記住要以太子的意願為主,保證太子身心上的愉悅和放松,無論何時都要保持一定的禮儀和分寸,不可有失體統。”
尹采綠點頭,她明白了,她一定叫他身心愉悅且放松,悠悠閑閑的,一點不叫他動都可以的,都讓她來吧,她練過腰的。
湯嬷嬷見她乖巧,便知她有分寸,定不會在那事上沖撞了太子。
“待明日進宮赴過端午宮宴,太子妃與太子便婚期将近,老奴也沒什麼可教太子妃的了。”
尹采綠頗有些不舍地送走湯嬷嬷,湯嬷嬷人很好,待她很親切,比薛家任何一個人待她都要親切。
端午宮宴前一日,薛家送走了舅老爺。
崔景生走之前,看着崔婉清欲言又止了好幾次。
目光又在尹采綠臉上掃過幾遍,最後狠歎了聲氣,就這麼由着妹妹胡鬧,回去後還得瞞着崔家老爺子這事兒。
崔婉清小聲囑咐哥哥:“路過的時候,别忘了替我上柱香,你把這個帶着。”
她往哥哥懷裡塞了個包袱,崔景生上了馬車,打開包袱一看,是些崔婉清親手疊的紙錢和香燭。
崔景生透過車窗看到逐漸遠去的薛家人,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端午宮宴辦在中午,上午首先是冗長的祭祀典禮,隻有官員到場。
尹采綠中午過來見到太子時,他渾身裹着厚厚的直裾深衣,明明在太陽下站了一上午,額上卻不見一滴汗。
太子端身朝她點頭,二人不在一處席,隔得稍遠。
尹采綠今日見到了三皇子,四皇子和五公主。
太子始終站在殿前側方,全程無一處失儀,面上也無表情。
倒是三皇子在殿上笑得爽朗,席間喝到什麼酒吃到什麼菜,都不免高聲對高堂上那位說道:“父皇,今日這酒美得很。”
貴妃嗔他一眼,道:“是今春的桃花釀的,今年花開得美,酒也美,皇上,咱們盛朝今年定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母子倆一唱一和的,将本是威顔肅目的盛宇帝,都哄得喜笑顔開了。
“近日宮裡喜事多,朕心裡高興,來人,賞。”
内侍過來小聲問道:“皇上要賞誰?”
貴妃挺了挺胸脯,皇上目光從太子身上掃視而過,道:“賞太子妃。”
端午過後,尹采綠在府中安心待嫁。
宮裡尚衣局的奉禦官親自來了薛府好幾回,替薛小姐做了一套最合身的嫁衣。
尹采綠享受着一切,撫摸着嫁衣上的金線和珍珠,心中喜意極盛,發誓定要侍奉好太子。
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她眼中光芒流轉,溢出幾分風情來,一抹淡笑挂在唇角,說不盡的溫柔與妩媚。
婚前一夜,崔婉清來了。
崔婉清又從頭到尾細細打量她。
臉如銀盆,眼若水杏,有時會平白透出幾分風流來。
平時罕言寡語,倒是乖順。
撿到她時,她渾身都灰撲撲的,若不是那雙眼生得實在熟悉,崔婉清絕對注意不到她的。
帶她洗淨了臉,才發現是這麼水靈的一個人兒。
崔婉清沒問過其他的,當初見到她便被讓她代替自己女兒做太子妃的想法沖昏了頭,對方倒也是配合得很。
無論她是生來就流浪的乞丐,還是誰家流落出來的女兒,還是有些别的什麼境遇,她都沒問過。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實在是有些莽撞了。
但,薛家和崔家出了個太子妃,難道不比什麼都重要嗎。
事已至此,索性什麼也不問了,問出來也無路可退,她隻能嫁。
“你是個機靈的,我不問你從前,但你應當知道,遇到事情該怎麼解決。”
尹采綠眼珠子盯在地上轉了轉,點頭。
薛夫人蹙着眉想了一會兒,終是遲疑問道:“可需要我提前替你備上血包一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