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又是“家”呢,一套兩人住在一起的房子,每天早上上班前的問候,夜裡兩人窩在沙發上看着喜歡的電影,周末駕車在黃昏下散步……
他其實打心底就是奢望的,但他很清醒,奢望終歸也隻不過是幻想,幻想永遠不可能成真。
“但是我在意。”
聽到這句話,方岐半晌才開口:“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們回家吧。”
說完他擰動車鑰匙,車子發動機開始運轉起來。
後視鏡上,方岐看到了餘昇那雙黑黑的眼睛,即使有鏡片遮擋,但還是阻擋不了方岐穿過包裹在餘昇外面的層層阻礙。
“等這事兒過了,我就把27樓都租出去,我倆出去找塊地蓋一棟兩層樓的小别墅,”他挂上車檔,“你送我圍巾那天我不是跟你說我也有東西要給你嗎?等一會兒回去,我就給你。”
“你給我聽好餘昇,你别想着用這些事情事情撇開我,李文斌的案子我要查,以前那些案子,不管多久的,隻要跟這些事情有關的我方岐都要查,誰也别想阻止我,大不了我警察不幹了,我也不會讓這些委屈白受。”
他繼續說:“餘昇,你是我愛人,從我那天把我家鑰匙交到你手上的時候開始我方岐就跟定你了,别老幻想我會死,要死也是以後七老八十了老死。”
“我也不跟你鬧,反正李覺我倆心裡有數,從96年開始,什麼瑤山,什麼林文遠,什麼李文斌,老天爺讓我知道了我就不會輕易罷休,”方岐開着車,“我方岐沒什麼優點,就是犟,睚眦必報,我以後會對你好,也不會放過那些人,這兩者不沖突。”
“……”
馬路邊上一輛車都沒有,安靜山路彎彎繞繞,隻有一輛車和兩個人。
“不管你今天想跟我說什麼,但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你一個人說了不算。”方岐看餘昇沒有回頭,于是慢慢走過去抓起餘昇的手,下一秒,餘昇幹脆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方岐深吸一口氣把所有不甘和憤怒都壓在心裡,幾秒後他開口,“這幾天我還會在對面住我不過來,我不碰你,但我們都再冷靜一下,再好好想一下。”
“行不行?”方岐問的虔誠,語氣裡帶着隐忍和期待。
說完他上車把車發動:“上車,我們先回家。”
晚上十一點,餘昇接到了一通電話。
“我有一個想法。”他站在客廳旁的落地窗前看着方外下一條條霓虹,“這幾天方岐基本都在市局裡出不來,我沒機會接近他。”
“你也看到了,那天晚上清遠出事後晚上他就離開了,”餘昇照着面前的煙灰缸彈了彈煙灰,“楊潘被捕,現在市局裡的警察看得很緊,所以我需要一個人手,我一個人解決不了方岐。”他頓了頓,“必須幹脆點。”
“你問我為什麼突然想開了?”餘昇笑了笑,“人都會想開的,隻要我想要的。”
“其他的都無所謂。”餘昇看着窗外的點點路燈。
“好,就要八哥。”
“一個星期之後我會約方岐出去,倒時候我就動手。”
“你告訴他,方岐的頭我可以讓給他,但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電話要挂前,餘昇突然又開口問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殺方岐?”
電話那頭沉默,而餘昇已經知道答案了。
下午,方岐來到市醫院,前一天他專門找熟人問了問排班表,知道餘昇不上班後他就進去直接找到了張露。
“張醫生。”方岐敲了敲門進去,張露擡起頭一看笑着,“警察同志又來了,怎麼又受傷了?”
方岐笑了笑:“沒有,我單位有點事,我想……看看你們的排班表和假條。”
張露看了看方岐笑着說:“我們醫院有什麼事需要刑警通知來調查嗎?”
“沒事沒事,就是……”
“哎呀知道了,”張露站起來走過去,“小兩口吵架了?”
方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吵架也要給彼此空間,我告訴你們啊,你們還年輕,太過束縛可是要出問題的。”張露把一本厚厚的單子給方岐,“藏着點看,這不合規定。”
方岐謝過張露後馬上翻到了年初五那天的記錄,他朝下一對比,那天晚上果然沒有排餘昇的班。
方岐的心顫了顫,他為什麼要騙我呢?如果沒有班,那他又是去哪裡了。
他不斷地往前翻還不忘解釋:“主要是這段時間我覺得小餘他總是出差,我感覺他半年……都了兩三次了,你們醫院出差次數都這麼頻繁?”
“哎喲,要不說是警察呢,”張露感歎道,“這麼細緻的問題都會注意呢,小餘……這半年好像沒有安排他出過差啊,不過請假倒是他請了幾次。”
方岐愣在原地:“請了哪幾次?”
“我看看啊,”張露轉身翻着,“哎我不會影響你們感情了吧?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沒有的事,前段時間餘昇生病了他都不跟我說,我這不是才過來親自了解一下嗎?”
張露說着摸出記錄本:“那你自己看看吧啊,什麼事不要吵架,你們年輕要好好珍惜。”
方岐拿過請假單,幾頁紙上,餘昇的名字好好地記錄在上面,他一邊看一邊回憶着,心情一下子陷入到一個極低的境界。
晚上方岐離開後到學校接文慧,他坐在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11月份、1月份……不可能那麼湊巧。
“我父母離世的早,過節的時候差不多也就是自己一個人……”
“我父親以前在曼裡工作過,所以我也有些印象。”
“我?我九零年的,在醫大畢業,畢業以後就跟着老師進了市醫院了。”
不可能吧……
“洪睿山把蔣立行妻兒綁走之後,他老婆被人糟蹋了,後來就自殺了,蔣立行沒幾年也死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
方岐的心一團亂麻,想着他立刻打開手機看着裡面的一張照片。
“方岐,我倒是先跟你打個預防針啊,餘昇那小子之前怎麼算也是李文斌案的一個嫌疑人,你别到時候被羅局知道了又被罵一通。”
照片裡,蔣立行戶口檔案裡寫的清清楚楚,妻子名叫張雲娟,而蔣立行的兒子叫蔣升。
一切突然如同珠子一樣被串聯起來,猜忌和懷疑也讓方岐的眼前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