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前的餘昇站在兩個警察中間，神色泰然，幾步後，餘昇停下了，他轉頭看向方岐。

此時方岐不知道該在他的眼神裡讀懂什麼。

“帶走。”最後他開口道，眼神卻依舊沉在餘昇眼裡沒有偏離。

“待會兒來辦公室找我。”走時方岐收到了羅永明的短信。

雜草周圍警察撤離，留下的隻有一座孤獨的水泥房和後續處理的相關人員。

剩下的半個晚上，局裡本來隻是亮着燈跟平時一樣加班，過了半個小時，方岐先是扯着嗓子跟羅永明頂嘴，然後羅永明也扯着嗓子在辦公室裡罵了方岐一節課的時間。

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争吵的原因到底是什麼，隻有方岐心知肚明，因為餘昇很重要，無論是從案子出發，還是從他自己出發。

但是他也很清楚，他之所以發那麼大的火不僅是因為害怕餘昇受到懲罰，也是因為餘昇真的犯了錯。

後來，方岐一直留在公安局哪兒也沒有去，手臂上的傷又隻是草草了事，他先是要進審訊室被裡面的人多次拒絕在了門外，緊接着他就一直守在門外。

審訊前羅永明反複交代李覺，出于他們的關系，按照規定方岐必須回避。

餘昇一進審訊室就是四個小時，方岐的心也跟着在外面晃了四個小時。

他靠在審訊室走廊的牆上仰面盯着冷飕飕的白熾燈光，不知不覺中陷入了沉思，一點一點捋順現有的線索。

章翼琴……章翼琴是誰？蔣立行、洪睿山、李文斌他們這些人到底是什麼關系？還有林文遠，他在這其中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

方岐擡起手抓起自己的頭發，混亂的思緒和整晚的疲憊讓他根本無法理清邏輯。

“方……隊？”

方岐擡頭，邱小然跟平時一樣穿着件休閑連帽衫站在一邊看着他。

“小邱？你怎麼來了。”

邱小然把手裡的一杯濃咖啡給方岐遞過去：“我……我聽說餘昇哥昨天……我就提早過來了。”

聽到餘昇二字後，她看着方岐的視線又渙散起來，方岐仰頭把咖啡一飲而盡，“方隊，你們昨晚上都亂了一晚上了，要不先去辦公室裡眯一下？現在辦公室裡沒人……”

“……”方岐停了幾秒，“我沒事。”

邱小然：“……”

然後他回神搖了搖頭，邱小然說完要走，方岐突然叫住了她：“小邱，你悄悄幫我個忙。”

餘昇審訊傳達了一個消息，八哥受雇殺人，用方岐人頭換一百萬。

衆人也和除夕那夜有人想要槍殺方岐的案子對上了号。

半個小時前，也就是餘昇被捕後的三個小時，八哥的個人賬戶果然入賬一百萬，而轉入方則是一個查不到用戶信息的私密賬号。

口供對應，收錢殺人的證據的确鑿，八哥徹底沒有了辯護的餘地。

後來的一個小時，一張匿名的郵件被發送到了羅永明的郵箱，郵箱裡是一張印刷清晰的名單。

而這張名單正是阿萊在少年宮被捕前要交給肖文的其中一張。

網絡安全科，胡亮把結果交給方岐時還猶豫了一下：“哎哎小方，我給你查這東西……羅局不會‘怪罪’吧？”

“老胡，”方岐一把拿過資料，“都火燒眉毛了還說這些……”說完他盯着上面的結果一籌莫展，然後過了半天才奇怪道，“怎麼可能查不出來，你别跟我開玩笑了老胡，還有你們技偵查不出來的東西？”

胡亮聳了聳肩，然後拍了拍方岐的後背離開：“還真有，不過别急，現在查不出來，總有查出來的一天。”

方岐看完拿着資料走進辦公室，一進門，他伸手就把剛要出門的李覺攔住了。

李覺推開他的手：“我都說了，這件事你跟我說我也沒有這個權限，羅局跟我說了不能搭理你，别給我找麻煩，體諒一下兄弟啊。”

“沒找你麻煩，給你看樣東西。”方岐把剛才的材料湊過去。

“老胡是吧！？”李覺無奈，“又是老胡……”

“誰會一口氣花一百萬買我的人頭？”方岐充耳不聞，拉着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隔間，“一次就可以花幹淨一百萬的人可不多。”

“……”

“現在這人是被闆上釘釘了，哎，餘昇那邊怎麼說？”

李覺一下子擡頭：“你别想套我的話啊，餘昇的事你别管了，以後他的話也别信。”

方岐沉默。

“我先跟你說清楚啊，他的事就是個早晚，不過就是差個證據，之前那是因為沒上台面，現在羅局都插進來了，不管怎麼樣，餘昇這次是逃不過了。”

從他發現端倪，到懷疑，再到确信最後得到證實，方岐何嘗不知道餘昇是真的逃不過了。

“昨天那件事件件證據指向八哥和餘昇，羅局他們明天應該就要開會商量怎麼處理了，”李覺停了停，“他也算找回來了，讓你回避或許來說是件好事。”

方岐的拳頭不知在什麼時候攥緊了，他很矛盾。

“我們現在懷疑餘昇就是殺害李文斌的兇手。”李覺小聲說，像是在透露，“如果真的是，方岐，我希望你盡快跟他撇清關系，這既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咱們公安局。”

“可24号晚上他确實是跟我在一起。”李覺走時，方岐站起來說。

李覺當然知道他有不在場證明。

可現在好像除了餘昇，誰也不知道真相。

聽到這句話，李覺還是道：“四個小時，餘昇在審訊室裡面不改色，思維清晰，完全不受我們審訊引導的影響，清清楚楚地把八哥的事交待出來，其他的毫無破綻，”他頓了頓，“他可不是一般人。”

時間過的很快，下午方岐把資料又送到了技偵，等安排完後才回家。

太陽慢慢地從地平線升起，方岐疲憊地靠在牆上，接下來的兩天，方岐一到點就跑到羅永明的辦公室申請去審訊，不出所料的每次都被羅永明轟了出來。

下午，方岐一進到辦公室就接到了技偵打過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