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還隻是實習醫師,跟在我老師趙繼儒的身邊實習,當時科室裡說有個病人,我以前是沒有跟着觀摩過臨床的,然後就跟着去看了,那個患者我一說你就知道了,叫丁莉莉。”
方岐擡起頭:“丁有良女兒,也就是丁傑的姐姐。”
“對,丁莉莉有先天殘疾,當時她作為臨床的一個實例,為了配型的事聯系了她的直系親屬丁有良過來簽字,當時市醫院給他做過全面檢查,結果查出來丁有良是個紅綠色盲。”
“可丁傑卻不是色盲,也就是說,丁傑确實不是丁有良的兒子。”方岐說道。
“沒錯,一直到後來李文斌來醫院,我慢慢發現他們之間的關系,洪睿山之所以會和金銘輝合作,一個原因就是左台山能給他以及他名下的所有黑白道産業保駕護航,這也是左台山的工作之一,隻要你有錢,不管是高管還是富豪,金銘輝可以為你鏟除一切威脅,其次,左台山和洪睿山利益互通多年,一個境外一個境内,再加上他們壯大發展起來的各種下線,早就已經盤根錯節了。而李文斌和丁傑就是這些人散播在各個分支裡的喽啰。”
“那天晚上我過去想找點證據,但沒想到你卻過來了。”聽到這句話,方岐還覺得自己的手臂在隐隐作痛,“但是我走的時候卻在半路上遇上了一個人。”
2017年11月,丁傑死後幾天。
方岐在後面窮追不舍,餘昇眼看着大路寬闊已經無處可走,就在這時,眼前一道強光從不遠處飛馳而來,一下子就遮蓋住了方岐眼前的黑暗。
“上車。”一陣煙塵跟着車停下,駕駛座上的人對餘昇道。
餘昇本不願,可是身後還面臨着在方岐面前暴露的風險。
“那時候我不想也不願意讓你知道我的身份,隻能選擇上了他的車。”
上車後一陣白光閃過,餘昇掏出了一把短刀逼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前面第二個路口左拐停車。”
那人沒有回複他,餘昇壓低聲音,又把手裡的刀逼了逼:“聽到沒有,小心我殺了你。”
“孩子,殺害國家公務人員可是重罪。”
“殺人還分是不是公務人員?”餘昇話畢,馬路上的路燈閃過汽車主控台,照亮了面前人的臉。
餘昇愣了一下,但是并不明顯,手上的刀鋒沒收而是繼續道:“停車。”
開車的人慢慢放慢車速緩緩說:“比起現在,你應該更害怕方岐知道你的身份吧,孩子,我知道你不怕我,但是你很清楚,我可以幫你。”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相信你。”這下,餘昇把手裡的刀收下了。
“我知道你的目的,也清楚你為什麼會來南遠,你叫我一聲叔叔,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餘昇冷笑了一聲,最終在沉默中開口:“這個忙太遲了,你如果能早二十年也不枉我叫你一聲羅叔叔,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方岐一愣,我說怎麼那天死活找不到蹤迹,原來是有羅永明在為他“保駕護航”。
“從那天晚上開始羅永明和我就先計劃好要找一個機會抓捕八哥,後來我發現他們派八哥來殺你,這個機會就一直等到那天我離開之後。”
方岐笑了笑:“我就知道!非要你自己承認我才心安,我說那天怎麼他回來之後就這樣把你放走了,就是想要你繼續和左台山有聯系。”
他又補了一句:“你和羅局瞞得我好慘!”想想自己跟個傻逼一樣擔心着餘昇的安慰,還因為這件事差點丢掉了給他的戒指,一個人坐在家裡哭了半個小時方岐就覺得沒有面子。
不過他松了一口氣,還好當時沒人看到。
餘昇點了點頭:“所以我現在也算是羅永明的線人。”
“那少年宮那天……?”方岐繼續追問。
餘昇緩緩道:“少年宮那天我确實是按照金銘輝的命令,跟着監督曼裡那邊付隽萊的動向,恐怕他們曼裡那邊的搞鬼,肖文雖然也是左台山的人,但是他這個人心思不純,左台山也是内部紛争不斷,尹君也早就想拿他開刀了。”
“但是八哥會在那個時候出現,是我沒有想到的,”餘昇道,“我想應該是有人告訴了尹君你們要去抓捕肖文這個消息,然後尹君下令讓八哥繼續上次的任務。”
“可是後來我突然想明白,少年宮那天給八哥下令的應該不是尹君,而是洪睿山。”
方岐皺眉思索着。
“你們也都知道,八哥拿你的人頭去換一百萬,以我對尹君的了解,他不會為了殺你就給八哥那麼多錢。”
他繼續解釋:“左台山的賬盤根錯節,如果這一百萬真的是從境外進來的,那就說明八哥确實是和洪睿山有聯系,于是我就和羅永明提前通了氣,我說要想讓錢進八哥的賬戶,名正言順地抓到他,就必須先讓錢進我這邊,隻要八哥知道本來是自己的錢卻進了我的賬戶,他就一定會提前找機會下手。”
“等等等等,”方岐打斷他,“我沒聽明白,你說尹君不是給出一百萬的人,而是洪睿山那頭,那那些錢又是怎麼從洪睿山那邊轉進你的賬戶的?”
餘昇一笑:“你真的以為八哥可以拿到錢嗎?”
方岐腦瓜子轉的飛快。
回憶來到餘昇和羅永明談話的那天。
“如果我沒有算錯,八哥是受了洪睿山和左台山兩邊的命令,但不管他怎麼行事,他們的目的都是為了殺方岐,殺了方岐,市公安局還會有下一個目标,可能是你,可能是李覺,可能是汪思明。”
羅永明開口:“不管是誰,隻要八哥一露臉,就必須讓他進退維谷,哪裡也回不去。”
兩人心照不宣。
“所以其實根本沒有那一百萬,我轉到八哥賬戶裡的那些錢也不過是虛拟的,為的就是将八哥孤立在洪睿山和左台山這兩個勢力之間,一旦尹君他們發現八哥沒有用了,就會立馬向八哥出手,這樣隻要羅永明抓到八哥,八哥就會全心全意地給我們想要的信息。”
方岐知道羅永明厲害,沒想到他們兩個能算得這麼狠。
餘昇補充道:“這點确實要感謝羅局,如果不是他,這種技術活我可沒能力做到。”
“?”方岐一聽覺得不對勁,兩眉一皺看着他,“技術活?”
突然他聯想到一個人——胡亮。
“我說怎麼胡亮說自己查不到,連他你們也招安了!?”方岐氣得不行,緊緊捏着手裡的東西,搞來搞去那個外人還真的是自己。
“八哥犯罪不過就差個由頭,抓他也不過隻是個由頭,羅永明說了,他們那些人,沒有餌很難上鈎。”
方岐冷笑了一下:原來我就是那個餌。
“我不想騙你方岐,臨走那天是我開的門。”走時餘昇抱着必死的決心,無論方岐對他是否死心,他都坦然接受。
但方岐并沒有。
“拿到名單,抓到八哥、肖文,再者就是王競江,曼裡還有瑤山福利院那個案子,你還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方岐道。
餘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口道:“你怎麼不問我,我為什麼要這麼執着地抓着這些事不放。”
“我應該問?”方岐靠過去輕輕擡起手摸了摸他的臉,“等你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
“但是,”他又補了句,“我相信你,你也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天沉沉的,安靜得就像港口的一座小城,點點燈光,安逸舒适。
“方岐,”餘昇輕輕地喊了他一聲,在日落下的時候沒有工作,沒有争奪,隻是落下一句,“我愛你。”
“我也愛你。”方岐應答。
餘昇湊過去輕吻了方岐的嘴角,直到夜幕全部降臨。
再等餘昇洗完澡出來後,方岐的電話也響了。
“方隊,下班的時候有人打電話給辦公室,說有個人想問問你明天上不上班,想要見你。”
“見我?什麼人。”
“姓蔡,叫蔡子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