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一瘸一拐地要去哪裡啊。”方岐站起來抓住他。

餘昇帶着點脾氣甩開他：“我不去，我要回家睡覺，累死了……”

過了兩三個小時，姜敏歌坐在刑警隊辦公室，等着他們散會，姜敏曦趕來的時候看到姜敏歌腫着半張臉，捂着個冰袋坐在沙發上。

“姐……”姜敏曦有些紅着眼，葛健跟着他倆守在辦公室。

“姐沒事啊，你沒和爸媽說吧？”姜敏歌順了順她的掉下來的一縷頭發。

姜敏曦搖了搖頭：“沒有，葛健那個笨蛋也不和我說，等你們回來了我才知道，我說他們方隊怎麼會給我打電話……”說着她瞪了葛健一眼。

葛健：“……”

“行了别哭，姐沒事兒……”

姐兩也沒說幾句話，辦公室裡陸陸續續就出來人了，門口，餘昇的手被白紗布包得嚴嚴實實，另一隻夾着煙看着公安局窗外的風景。

他的手一看就知道是誰的傑作。

“你怎麼站在這裡，進去啊。”李覺擡了擡下巴。

“我出來抽根煙。”

“坐裡面抽呗，公安局又不禁煙。”

餘昇笑了笑：“裡面都是女的，沒抽煙的……”話剛落，一隻手從李覺身後朝餘昇伸了過來，然後一把夾過餘昇手裡的那根煙，按進垃圾桶上的煙灰缸熄滅。

“那什麼，待會兒要和姜敏歌談一下，你們誰去。”滅了餘昇的煙，方岐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義正言辭。

李覺看戲似的看着他裝樣。

餘昇擡起手下意識要兩手交叉在胸前，接着往牆上一靠，準備一套耍帥的動作，結果受傷的手包得太大，根本交叉不起來。

他看着方岐正經安排工作，微微笑了笑：“我提個建議，”餘昇開口，周圍的人齊刷刷地朝他看去，“你們誰去和姜敏歌談，都沒有方岐去談管用，我看就你去最合适。”說完他拍了拍方岐的肩膀表示肯定。

餘昇陰陽怪氣的一頓操作，所有人都望着方岐看他要如何應對。

“我？”方岐指着自己，“别鬧，我才不去呢。”

五分鐘後，方岐和李覺跟着姜敏歌面對面地坐在辦公室，李覺抱着筆記本電腦，無可奈何地被方岐抓進來趕着手裡的材料。

姜敏歌看着方岐坐下：“方岐，我……”

方岐擺了擺手讓她坐下，知道她想說什麼：“坐下說吧，我倆也是老同學了，有些話我就開門見山了。”

姜敏歌沒有接話。

“李清泉要跑，你知道嗎？”

“什麼……”姜敏歌微微瞪着眼睛難以置信。

“你們公司的資金前一段時間在建行，有一大部分被轉到了一個國外的賬戶，”方岐拿出幾張打印出來的材料遞給姜敏歌，“這是一部分銀行的流水，還有一部分經偵的還在查，這事你知道嗎。”

姜敏歌盯着那些流水有些不敢相信，半晌她順了順氣：“不知道……”

“四天前，李清泉說要去出差，”她說，“我真的以為他是去出差了，他的助理也不在。”

“他的助理是……？”方岐問。

“趙廉政，我們集團的财務總監兼總經辦秘書長。”

姜敏歌突然想明白了一半，李清泉走時候就打算跑，加上那天看到的資料……

“李清泉的電腦那天晚上被摔得差不多了，技偵的同事在盡量修複，但是可能修好了有用的東西不多了。”李覺說，“你在公司那麼長時間，有沒有知道李清泉的一些事情？”

姜敏歌咽了咽口水，開始回憶着：“平時我真的隻做公司裡的事情，雖然我們是B端，特别我們項目部，有時候不是市場和銷售的連客戶基本都見不到……”

“辰北之光醫療器械有限公司，”方岐抽出一張紙，“這個公司的法人為什麼是你？”

“那是去年，李清泉要把辰北集團房地産和醫療器械兩個大領域分開，要拓展業務，做一些細分領域，就單獨把醫療器械從集團劃分出去了，我們上面幾個副總和股東當時都還在場讨論這件事。”

“有哪些人？”

姜敏歌說了幾個不重要的人名，直到她提起：“有一個是市醫院院長孫又粲，還有一個是輝耀集團的金銘輝，還有一個我不認識……”姜敏歌回憶，“七十歲的樣子，手裡拿着一串玉珠，白胡子，梳着三七分的頭發，有點境外人的模樣。”

“洪睿山。”一聽，方岐和李覺異口同聲。

“你都說了你們上面還有幾個副總，那為什麼這個公司會讓你去做法人，李清泉是不是答應你，等辰北之光那邊弄好了，你過去當分公司的總經理。”

姜敏歌點了點頭，她承認方岐說的沒錯。

“因為醫療器械這個領域在集團内沒有副總，那些副總都是房地産和酒店其他業務的，我雖然就是個總監，但是直屬李清泉……”

“有一筆流水，”方岐又翻出一份資料，“很明顯是在辰北之光醫療器械有限公司名下，上面這些醫療器械是沒有經過藥監局和市監局審批的，還有這些采購的名錄，從材料到銷售路徑都不合法，收回的錢卻……卻是在辰北之光醫療器械有限公司名下。”

“方岐，”姜敏歌站起來打斷他，她眼神空洞帶着怯畏，聽到這裡，她也清楚了自己如今的處境，“我……是不是要坐牢。”

“……”

“我不知道這些事，”她呆呆地伸手摸進口袋裡，“不是不知道……是剛剛知道。”說完她還是把那個U盤掏出來遞過去。

“這個是……”

“我那天進李清泉辦公室拷的，有幾張照片本來要發給你，結果遇上那兩個人……”

方岐和李覺對視了一眼，然後李覺拿過U盤插進去打開：“這些東西……”兩人看着上面的單子，“這就行了，這些東西給經偵的交過去他們就有證據了，到時候去抓李清泉什麼都好說，他跑不了。”

姜敏歌還有些回不過神：“李清泉……從那個總經理位置開始就想讓我去頂罪，是不是。”

幾秒後，方岐點了點頭。

她一下子坐倒在沙發上，她忍着眼淚，忍着這些年在行業裡打拼的氣，從去年開始，她以為她的努力終于換來一個結果，沒想到竟是李清泉的圈套。

“李清泉應該是早就做好了跑路的準備，怎麼樣在南遠都要留下一個替罪羊，這才找你下手，”李覺分析說，“第一，你是個女的，因為女人有些時候沒有男人那麼豁得出去，第二，你背景幹淨，不會因為你而順藤摸瓜扯到别的人。”

姜敏歌安靜地聽他說。

“還有一點，因為你足夠有競争欲，”三人聞聲擡頭，就看到餘昇從門外走了進來，“你越想赢就越會想要證明自己，才會無限接近李清泉給你設下的圈套。”

話畢後，姜敏歌靠在沙發上笑了笑：“沒想到現在競争反而成了一個貶義詞了，餘醫生，”她慢慢站起來，“我倆第三次見面，你的話還成真了。”

什麼話？方岐心道。他看着兩人的氛圍有些不對勁，就幹咳了一聲。

“姜總監，你跟我都是替别人打工，但我比敬佩方岐他們更敬佩你，孤身一人在南遠這麼大的地方，在李清泉他們這些人之間周旋，”他走進來，“我知道在企業工作的不容易，越往上走越是激流。打拼到如今的地位卻因為李清泉又回到了原點。”

“但是我相信你，”餘昇接着說，“隻要你的根基還在，就算是原點也能重新站起來。”她朝姜敏歌伸出手，幾秒後，他們兩個人握了握手。

姜敏歌的視線劃到他受傷包紮的那一隻手上：“謝謝，是你救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