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語忙回頭看了一眼房門,确認門還關着才松了一口氣:“你這話叫清瀾姨聽見,她保準再拿刀砍你。”
錢紙鹞:“……”
意識到自己确實說錯話了,她難得地沒有在被人數落的時候嗆回去。
錢紙鹞那一手倒是頗見成效,之後接連好幾天都沒人敢來她家打麻将。
她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把人家的車給推倒了,但凡有腦子的都知道主人家不歡迎他們來玩,再敢來,下一個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了。
遍地都是棋牌室,何苦上這兒來自讨沒趣。
别人不上門來玩,不代表趙清瀾沒地方去,她就不是個在家閑得住的人。
于是每天天不亮,錢紙鹞就聽見她媽出門的聲音,中午也不見回來吃飯,等到了晚上,剛好在她要睡不睡的時候,又聽見她媽回家的動靜。
整天整天不見人,作息簡直比她這個早七晚十的高中生還辛苦。
這天,錢紙鹞剛要睡着,樓下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伴随着趙清瀾五音不全的歌聲。
“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
錢紙鹞一把掀了被子,蹬蹬蹬跑下樓,在樓梯口遇到張語也揉着眼睛出來看是什麼情況。
“嗯?”張語眼睛都沒完全睜開,仿佛仍在夢中,“哪兒來的車聲啊?”
是啊,哪兒來的車聲?
錢紙鹞帶着疑惑穿過凋敝的花廳,來到她家大門處,隻見趙清瀾踩着一雙細高跟,手舞足蹈地哼着歌兒,先是吃力地推開半扇黑鐵大門,又要去推另一半邊。
大門外停着一輛黑色越野,明晃晃的車燈将整棟房子都照亮了。
錢紙鹞被車燈晃得偏了偏頭。
待兩扇鐵門大開,趙清瀾興奮地尖叫一聲:“Wow!”
同時,越野車也按了兩下喇叭作為回應,然後一陣轟鳴,越野車開進了大門,在距離錢紙鹞不到半米的時候來了個急刹。
關燈,熄火,接着一個男人從駕駛室跳下來,反手潇灑地甩上了車門。
動作一氣呵成。
“哇哦~~”趙清瀾被男人迷得七葷八素的,連連鼓掌,“厲不厲害!鹞鍋兒小語你們說,老鐘開車帥不帥!”
張語人醒了,腦子沒醒,剛想說“厲害厲害”,錢紙鹞搶先怒道:“你們他媽是不是早就想撞死我了?”
最終他識相地選擇閉嘴。
睡得正香被吵醒,錢紙鹞一臉要爆炸的表情,強壓着怒火問道:“這誰的車?”
“我們的!”趙清瀾哈哈大笑起來,整個人看起來無比興奮,估計是喝了不少酒,但腦子其實還是清醒的,并沒到醉的地步。
她張開雙臂,以擁抱天空的姿态,用洪亮的聲音再次重複了一遍:“我!們!的!車!”
錢紙鹞懶得跟酒鬼說話,轉頭沒好氣地問鐘庭金:“她說什麼?”
鐘庭金也喝得滿面紅光:“鹞鍋兒,我們買車啦!”
并沒有被他們的喜悅感染到,錢紙鹞向來讨厭她媽這個吃軟飯的男朋友,直接問出了她最關心的事:“買車誰出的錢?”
鐘庭金:“……”
趙清瀾的笑聲戛然而止,挽上男朋友的手臂:“走走走,回房睡覺去了。”
“喂!”錢紙鹞沖着他們的背影叫道,“你今天又發什麼神經!無緣無故買車幹嘛!這車多少錢!全款還是分期!寫了誰的名字!我早就叫你給的鋼琴課學費呢!”
錢紙鹞機關槍似的跟在她媽後面一路走一路問,她媽則沒骨頭似的靠在男朋友身上裝醉,一直到進房間也沒給一句回答,房門無情地緊貼着她的鼻子關上了。
“啊啊啊啊啊啊!”她邊叫邊跳腳,還想上去敲門,不給她一句準話誰也别想睡覺。
“算了紙鹞,”張語拉住她,“太晚了,早上再問吧。”
他都沒好意思說,剛才她們鬧出這麼大動靜,隔壁錢雨欣的奶奶房間的燈都亮了,明天那夥子老太婆不知道要在背後怎麼編排她們母女呢。
“早上?”錢紙鹞被她媽氣得冒煙,“等早上見不見得到她人還是一回事呢!”
果然如錢紙鹞所料,還在睡夢中就聽到開鐵門的聲音,扒開眼屎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才五點半!倒頭睡回去,猛然想到還有一連串問題要問趙清瀾,隻好又強撐着起床。
等她趿着拖鞋趕到大門口,隻見那輛徹徹新的越野車轟地一下,載着趙清瀾絕塵而去了,徒留兩扇洞開的鐵門在清晨微涼的風中招搖。
以及穿着單薄睡衣的錢紙鹞破口大罵:“操!你連自己家的大門都不肯關一下!”
另一邊,錢雨欣的奶奶錢方采萍,被吵醒後輾轉了半夜,好不容易才再次睡着,此時正是天蒙蒙亮最好眠的時分,又被隔壁母女吵醒。
采萍披上衣服,罵罵咧咧地推開窗戶,朝樓下無能狂怒的少女用力呸了一口濃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