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瀾直接挂了電話。
“裡面”距離“外面”不過兩百米,趙清瀾很快就出來了。
錢紙鹞吓了一跳,怎麼她媽才一星期不見就跟老了十歲一樣,烏雲罩頂,整個人失去了平日裡的光彩。
“你……”
關上重重大門,趙清瀾一言不發地拉着錢紙鹞進了卧室,唰地拉上了窗簾。
遮光窗簾擋得嚴嚴實實的,卧室裡一絲光線也無,錢紙鹞心中疑慮更甚,嘟囔道:“幹什麼啊?神神秘……”
話還沒說完,錢紙鹞被趙清瀾猛地抱住了。
“鹞鍋兒,你爸爸不在了。”
錢紙鹞:“……”
要說聽到錢夢山噩耗的那一刻有什麼感覺,那就是沒什麼感覺。
耳朵嗡地一聲,仿佛有一輛列車在腦中呼嘯而過,将錢紙鹞的思緒撞得粉碎,她變得不會思考了,她沒聽懂趙清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宕機的大腦無法處理這句話傳遞給她的信息。
趙清瀾顫聲道:“我上午接到台灣那邊打來的電話,說你爸爸出了車禍,搶救無效,已經……”
身上的力氣正在一點點流失,錢紙鹞被趙清瀾抱在懷裡才不至于摔倒,耳朵緊貼着媽媽柔軟的胸口,她能感覺到媽媽說話時胸腔的震動,話音落在耳朵裡,卻變成了一片尖銳的嗡鳴。
黑暗中,錢紙鹞用力地睜大雙眼,伸出手在虛空中徒勞地抓了一把,她想分辨這是現實還是噩夢,眼淚無聲無息流了滿臉。
一陣急促的喘息,她終于發出了一聲痛哭:“啊——”
“噓!噓!”趙清瀾慌忙捂住錢紙鹞的嘴,摸到了一手鹹濕的淚水,“别哭!别哭!現在還不能哭!”
失去支撐的錢紙鹞虛脫地坐在地上,趙清瀾蹲下身,抓住她的雙肩,沉聲道:“現在這個消息隻有我們知道,你待會兒出了這個門必須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懂嗎!”
錢紙鹞壓抑着哭聲,漸漸恢複了思考的能力,她點了點頭:“好。”
“乖,别哭啊。”趙清瀾替錢紙鹞擦幹眼淚,在她額上印下安撫的一吻,“我們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
她拉開門,光線刺得她眯了眯眼,牽住女兒的手往外走去。
大門口,張語因為沒鑰匙被關在外面,郁悶地喊道:“清瀾姨,你們在家還關門幹嘛啊!”
緊接着看到後面的錢紙鹞,驚喜地笑了起來:“紙鹞,你已經回來啦!”
趙清瀾甩了一百塊給張語,腳步都不帶停一下:“今天沒煮飯,你去外面吃。”
“啊?”張語茫然地捏着一百塊,沖着她們的背影喊道,“那你們不吃啦?”
從她們家到老房子有兩百米,途中還要路過好幾戶人家,錢小偉總喜歡端着碗坐在門口吃飯,見了趙清瀾,招呼道:“還沒吃飯啊?”
趙清瀾扯了扯嘴角:“是啊。”
“老的今天都去廟裡燒香了,你家也沒人煮飯吧?”錢小偉說,“要不要進來吃點?我自己随便炒了兩個菜就是了。”
“不了,你吃。”趙清瀾應付道,“我進去煮點面條。”
大悲過後仍然止不住一抽一抽的,為了不被錢小偉看出異樣,錢紙鹞始終低着頭,死死咬住嘴唇,不敢漏出半點聲音。
直到進了老屋大廳,月秀常年燒香熏出的香火味才讓她的心緒稍稍平穩下來。
穿過正廳,後面是一條狹窄陡峭的樓梯,上樓的時候隐隐約約聽到電鑽的聲音,錢紙鹞擡頭往上看,樓梯盤盤旋旋,像個無盡的漩渦。
錢紙鹞看着看着,突然一陣頭暈,扶住欄杆站定,問道:“媽媽,樓上有人?”
趙清瀾沒心思說話,三步邁作兩步,身影一閃,拐進了二樓的一間房内。
錢紙鹞跟上去,房間裡确實有人,是她媽媽最好的朋友雯惠阿姨,另外還有一個男人,正握着電鑽蹲在角落那個半人高的保險櫃前。
錢紙鹞不解地望向趙清瀾:“這是在幹嘛?”
在場沒一個人回答她的問題,隻有一下下帶着沉重心思的呼吸聲。
咔哒。
“終于開了!”男人擦了一把汗,感慨地說,“多少年沒見過這種老式保險櫃了,實在是太難開了,鑽頭都鑽壞一個,這個要加錢啊。”
雯惠上前把住厚重的金屬櫃門,避免開鎖師傅看見裡面的東西。
趙清瀾說:“樓上還有一個保險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