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鈴的震顫還在耳邊回蕩,顧桉被紅繩拖拽着跌進挂滿白燈籠的偏院。身後傳來白錦城焦急的呼喊,卻在濃霧中逐漸模糊。他死死攥着滑落的紅蓋頭,香水瓶在掌心沁出涼意,瑩藍霧氣不受控地溢出瓶口,在潮濕的空氣中凝成細小的冰晶。
偏院的木門吱呀作響,顧桉強撐着爬起身,卻發現自己的嫁衣不知何時沾染上暗紅血迹。供桌上三支斷燭搖曳着幽綠的火焰,中間那支凝結的燭淚宛如凝固的血珠。他彎腰撿起香案下的碎紙,拼湊出半張生辰八字——正是自己的。
“這不可能...”顧桉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指尖剛觸到紙邊,銅鏡突然映出詭異畫面:穿着嫁衣的女子被紅綢吊在房梁,脖頸的銅鈴與他腰間的一模一樣。鏡中女子緩緩轉頭,面容與顧桉重疊的瞬間,銅鏡轟然炸裂。碎片飛濺時,他在滿地狼藉裡發現半截玉簪,刻着的“崔”字泛着幽光。
“新娘子該梳妝了。”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顧桉渾身僵硬地回頭,隻見白發老妪捧着檀木梳,梳齒間還沾着幾根青絲,渾濁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等他反應,老妪枯槁的手已經抓住他發間的銀簪——那是白錦城用鎮魂杵變的。
瑩藍霧氣瞬間爆發,顧桉奪過梳子後退半步。梳背夾層突然彈出泛黃的信箋,墨迹在他掌心暈開:“今夜子時,紅繩斷,鬼索命。”窗外驟然響起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供桌上的斷燭詭異地燃起,照亮牆上若隐若現的血字:“崔家女,逃不得,嫁與黃泉作新婦。”
與此同時,白錦城被三個蒙着黑紗的“喜娘”帶到祠堂。潮濕的青磚上布滿暗紅色腳印,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祠堂正中央供奉着一座青銅棺椁,棺蓋上刻着陰陽魚圖案,四周擺滿寫滿生辰八字的牌位。他低頭看着腰間突然發燙的婚書,暗金色紋身在邊緣流轉,仿佛某種封印即将解開。
“新郎官,請行拜堂禮。”沙啞的聲音從青銅棺椁後傳來。白錦城握緊拳頭,鎮魂杵在掌心凝成寒光。當他擡頭時,發現三個喜娘的黑紗下竟露出與顧桉相似的面容,空洞的眼眶裡伸出慘白的手指。
顧桉在偏院繼續尋找線索,他推開吱呀作響的衣櫃,裡面挂滿沾滿血漬的嫁衣。每件嫁衣的袖口都繡着不同的生辰八字,而最角落的那件,赫然繡着他的名字。衣櫃底部壓着一本殘破的日記,泛黃的紙頁上用朱砂寫着:“崔家雙生,一陰一陽,陰者獻祭,陽者承業。”
“原來如此...”顧桉喃喃自語,冷汗順着脊背滑落。他終于明白為何鏡中女子與自己如此相似——這個副本的關鍵,或許就藏在崔家雙生的秘密裡。正當他準備繼續翻看日記時,窗外傳來一陣陰森的笑聲,他擡頭望去,隻見三個紙紮花轎緩緩向偏院移動,轎簾上滲出暗紅的液體,在空中畫出扭曲的符文。
白錦城在祠堂與喜娘對峙,鎮魂杵劈開黑紗的瞬間,發現喜娘的面容竟化作顧桉驚恐的表情。他的攻勢不由得一滞,婚書突然自動翻開,露出一頁用血寫的文字:“子時三刻,陰陽交彙,活人獻祭,永鎮幽冥。”祠堂四周的牌位開始搖晃,無數黑影從地底鑽出,将他團團圍住。
顧桉小心翼翼地靠近花轎,香水瓶的霧氣在前方探路。當他掀開轎簾時,裡面端坐着一個穿着嫁衣的紙人,手中抱着一個紅綢包裹。他顫抖着打開包裹,裡面竟是一顆腐爛的心髒,上面還插着一支刻有“崔”字的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