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予蓁雙手抱胸靠在門側,和薛元頤中間隔着的距離足夠再站五六個人。
她緊抿着唇,神情帶氣,眼神卻偷摸往薛元頤那邊瞟,見他臉上隐隐帶着笑意,薛予蓁一時間火氣更盛,扭過頭不可置信地質問:“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薛元頤一愣,收了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錯了?”
四年過去,薛予蓁還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哥哥長什麼樣子,但看着眼前的人,少年意氣已經褪去,眉眼卻還是記憶那樣柔和,比自己更像爹爹。
再開口時,哭腔明顯:“為什麼?”
話一出口,薛予蓁都覺得無力,就像她自己講不清為什麼要取出碎片,薛元頤也不見得能講出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與她相見。
果不其然,薛元頤沉默了很久,久到薛予蓁想要奪門而出時,他才啞着嗓子開口:“小風筝,對不起啊。”
薛予蓁一下子又生不出氣了,她挪步到薛元頤面前,低頭看他。無論是自己還是哥哥,都不想要當年的事情發生,她講不出責備。
直到這時才有了一點哥哥還活着的實感。于是薛予蓁像小時候一樣,蹲在哥哥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腰,埋在他膝上,很小聲地哭出聲來。
薛予蓁感受到他的手遲疑着落到了自己的背上,一邊小聲地說着沒事了哥哥在,一邊輕輕地拍着,像幼時很多個阿娘不在家時的夜晚一樣。
隻是相逢之時不是什麼好時機,兩人沒能說些分别以後的事情,薛元頤就被山雨門的弟子叫走了。
薛予蓁坐在廊下的椅子上,雙手托腮,桌上的燭火映在她眼底:“少門主?我哥該不會是奪了哪個可憐弟子的地位吧。”
與她一樣修為在元嬰以下的謝雲澗坐在她對面,百無聊賴地用手逗弄着松果,“保不齊是那位肖黎前輩。”
唯二兩位不被允許加入正事商議的少年長歎一口氣。
“嗯?”謝雲澗忽然直起身,警惕地看向四周,“我怎麼感覺到一陣奇怪的氣息。”
聞言薛予蓁也坐直身體,“是嗎?我怎麼覺得有些熟——”
轟轟——
突然一陣地動山搖,樹木齊齊斷裂,地面陡然裂開無數縫隙,谷内房屋轟然倒塌。
與此同時,一道濃重無比的魔氣自沉淵峰方向鋪開,壓得衆人皆是心口一沉。
薛予蓁和謝雲澗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詫。
分明所有想要破開沉淵峰封印的人都被他們控制住了,為什麼封印還是打開了?
方才的混亂震滅了谷内的燈火,到處都是亂哄哄的,有人在高聲哭嚎,有人口中不住地咒罵着瘋狂逃竄。一片漆黑中,薛予蓁感覺有人攥住了自己的手腕,她當即甩出一道靈力,“誰?!”
烈焰從不知什麼地方升騰而起,火光将這一方天地照得猶如白晝,一雙明黃的豎瞳在煙霧中亮了起來。
“是我。”來人沉聲回應。
薛予蓁驚喜道:“泠宿前輩!”
自甯沂秘境一别後,薛予蓁就再沒見過泠宿,頭幾日泠宿還會使傳音符給她帶幾句話,但約莫一個月前,他就沒了動靜。
“前輩怎麼到這來了?”薛予蓁好奇道。
泠宿卻沒有回答的意思,他拽着薛予蓁的手就往外走,“沉淵峰封印已破,妖族入口也已開啟。跟我走,我帶你去妖族。”
出了甯沂秘境後泠宿的修為不知道高了薛予蓁多少,薛予蓁使勁掙了掙,沒掙脫就算了,還被拉得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她不明所以,納悶道:“我知沉淵封印已破,可為何要我去妖族?前輩!前輩!”
謝雲澗幾步攔在泠宿身前,看在薛予蓁與他熟識的份上并未拔劍相對,隻恭敬地行了一禮,道:“這位前輩,晚輩知道您是好心,可在帶走阿予之前,總要讓人知道為什麼。”
泠宿嫌惡地皺起眉頭,“為什麼?沉淵峰封印已經破了,現在不走,要等到魔族攪得五洲破敗不堪的時候再走不成?”
薛予蓁道:“師父和祖母他們早便對此有所防備,我們——”
“憑你們?”泠宿打斷她的話,“沒必要去擔心這些,會有人處理好這些事情。”
他回神看着薛予蓁,問道:“你可知封印為何會破?”
薛予蓁道:“雖具體緣由不知,但總歸是蘇覓等人……”
泠宿嗤笑一聲,“他們這些人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推手,真正造成這一切的人,是謝堯。”
薛予蓁和謝雲澗聽見這個名字,同時一愣,眼中皆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