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祈竹的指尖在赑屃碑底座摸索到第三道凹痕時,青銅機關發出年久失修的呻吟。嫁衣下擺吸飽雨水,沉甸甸地纏住她腳,護心鏡邊緣在北狄密與靈祈官印間來回折射,将雨幕切割成支破碎的光斑。
"永和九年制的齒輪組..."她間溢出的白霧過碑面,階梯突然下陷三寸。石壁兩側的鲛人燈自燃,照出箭簇反光的寒芒——十七支黑鐵箭的機括弦繃得極緊,箭尾月牙狀缺口與江渝佩劍的傷痕如出一轍。
護心鏡突然發燙。銅鏡表面浮現少年江渝被困相同箭陣的畫面,他的劍正卡在酒窖暗格機關處,劍穗沾着未幹的桑落酒。幻象破碎的刹那,祈竹的簪刀已劃破總弦,斷裂的弓弦抽在她頸側,血珠濺上刻着"雲初二字的青銅齒輪。
"阿姐連這裡都動了手腳?"
齒輪組突然加速運轉,将密道盡頭的石門震出蛛網狀裂縫。石室内懸浮的桑落酒壺傾斜四十五度,毒酒腐蝕地面顯露出移動的疆域線,鷹嘴隘的位置正被朱砂一點點蠶食。祈竹的耳墜殘珠突然發燙,珠光映出壺身倒影裡長公主的指尖——那雙手正在皇城沙盤上推移北狄騎兵的木俑。
簪刀插入祭壇凹槽的瞬間,血液順着北狄文字流遍整個陣法。先帝朱批從磚縫滲出,暗紅字迹如蜈蚣爬滿石壁:"雲初通狄,速焚酒窖"。防禦陣激活的強光中,祈竹看見自己十四歲那年,江渝在聽雨軒用劍尖劃出的北疆地圖——與此刻毒酒蒸發的金霧裡浮現的路線分毫不差。
"你果然來了。"長公主的虛影從酒霧中凝結,指尖纏繞的絲線連接着祈竹嫁衣上的珍珠。那些絲線突然繃直,将她拽向懸浮酒壺,"十年前就該讓毒酒蝕穿你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