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藏書閣的燭火徹夜未熄,知意指尖撫過泛黃的字帖,松煙墨香裡混着一縷若有似無的鸢尾香。謝珩的劍鞘挑起最後一本奏折,暗紅批注在燭光下泛着詭谲的釉色。
"林學士請看,"她蘸取硯中殘墨,在宣紙上臨摹血書筆鋒,"這'弑'字收筆時的頓挫——"狼毫突然折斷,墨汁濺上謝珩的蟒紋補服,"像不像姜尚書當年參奏謝将軍謀逆的折子?"
老翰林顫巍巍舉起西洋鏡,鏡片後的瞳孔驟然緊縮:"筆鋒虛浮,轉折刻意——确是臨摹之迹。"他枯手翻開《永昌朝奏議》,指着姜父初入仕途的請安折,"但姜尚書早年字迹方正,斷無這般陰柔的鈎腳。"
謝珩突然扯開知意腰間銀鎖,鎖芯暗格彈開的刹那,整疊染血的密信飄落。他撿起最舊那封按在字帖上:"三年前北疆軍饷案,姜遠山的批文筆迹突變——"劍尖劃破信紙夾層,靛藍桑皮紙紋路在燭火下浮出,"恰逢三皇子就藩。"
知意捏起桑皮紙碎屑,指尖搓出細密的金粉:"封地特供的雲紋箋,浸過南海珍珠粉增色。"她突然将紙屑撒向燭台,火光炸開的刹那,紙灰中顯出一道狼頭圖騰,"謝大人不妨猜猜,這金粉裡摻了多少北狄狼毒?"
窗外驟起梆子聲,謝珩攬住她旋身避過破窗而入的箭矢。靛藍箭羽釘入《字林廣韻》,将"摹"字劈成兩半。他染毒的唇擦過她耳垂:"姜姑娘這誘敵的能耐,倒比織機上的銀梭還利。"
"不及謝大人做戲的本事。"知意反手将箭镞紮入案幾,挑開箭杆夾層。褪色的字帖殘頁飄落,頁腳的桑皮紙紋與密信完全吻合,"三皇子連僞造字迹都要用封地特供,這謀逆的誠意倒足。"
老翰林突然劇烈咳嗽,袖中滑落的藥瓶滾到知意腳邊。她拾起嗅了嗅,瞳孔驟縮:"鶴頂紅混着藍鸢尾——謝大人,你的證人要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