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道理,餘豆果這番解釋真就完全不在朱向明意料之中,導緻他在原地張着嘴癡癡傻站了三五分鐘,才能自詭異的沉默中緩緩清醒過來。
而餘豆果明顯話中有話的,他這會兒也終于都體會出來了,雖然也沒覺得心裡舒服半點。
“我他嗎就沒問這個啊餘豆果,人家的事跟我可沒關系!”
那敢情好啊,餘豆果站起身來,先拍拍自己身上沾的灰,然後才走過去拍他肩,特别用力的那種:“我就還真怕你問呢,你要壓根不想問可太好了,就當我現在給你念叨的全是廢話呗?”
感情這玩意理論上是個好東西,在現實裡就不盡然了。雖然餘豆果不至于看不起自己這好友,也不太清楚人裴青這些年究竟開除了幾個前任,對方又都是什麼底細,但至少他現在還清楚地記得,當年排練完收工,來接裴青的車是輛紅色的瑪莎拉蒂,有時候還會換成黃色的保時捷。
裴青叫窮是老慣例了,但他早前那手機耳機新款啥的可從來一個不落,跟餘豆果聊起天那小嘴叭叭的時候,說些個他擁有的喜歡的想要的,其實也全都得靠錢才能有。
餘豆果除非是傻,才會看不出來他裴青是愛極享樂的那種小屁孩。
一萬兩萬的手機,三四五六萬十幾萬的琴,幾十萬幾百萬的名表名車,還有那什麼鞋啊衣服啊玩具啊包啊雜七雜八無數破爛,這世間稀奇古怪的好東西太好太多,誰會不想要呢?一直以來,裴青沒當他性情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要藏着掖着,又或者非要矯情跟所有人說我就喜歡過苦日子、我就喜歡那些個沒有物質的愛啊戀的。
不管哪個圈子都是這樣,也不管男或者女都就這麼一回事,都想力争上遊找個好人有錢人過舒服日子,像人裴青那麼個漂亮人物,俗也比别的一些個裝逼犯強,誰又會不喜歡?餘豆果心道這不現有的例子嗎,那從前的有錢人喜歡,這眼前沒錢的,顯然也一樣喜歡。
可是憑眼前的朱向明怎麼撩得到裴青?如餘豆果般做慣了暗戀他人的夢,都不敢想這個。
先不論朱向明的取向是真彎還是假直,也不說裴青那頭由奢入儉的難度,餘豆果覺得更大的問題是,眼前的這個摳門玩意兒大傻子,真就從來沒有跟任何男或女交往過,他能懂個屁的愛或者不愛啊!
但都不用餘豆果提,朱向明自個清楚,他身上沒幾個錢,就一純純的普通人,優點說好聽是節約,說難聽就是摳門,至于人好不好的也就那樣,沒好得天上有地下無。
有對象是很難的,尤其是對像朱向明這樣的人來說。
他也算有幸見識過身邊人,比如說餘豆果,或者其他樂隊朋友們,尤其是有點兒大紫大紅在身上的那些個,他們那戀愛基本一地的雞毛,人物與人物之間關系較為複雜,屬于是愛的人費腦,看的人費網還費電。
朱向明并不想跟他們學這些個,就覺得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有了對象,那必須得要嚴肅認真冷靜活潑地對待。
理論上講,朱向明覺得對喜歡的人好是最基本的,早出早歸時刻惦記也正常,逢年過節的禮物之類也不能少了什麼,就像别的一些普通人一樣。
但與此同時,有的人浪漫至上,有的朱向明則喜歡算賬。
朱向明倒也不是不想找個對象,可他又想,自己長得還算挺好,性格也還算不錯,找對象也絕不能醜了差了不是?
但那漂亮的對象啊,也必須得靠錢靠愛來精心養護吧?冷靜清醒如朱向明,每每都在收到銀行卡短信餘額提示後加倍清醒,覺得自己愛是管夠錢是不多,對象什麼的,暫時要不起。
愛情是櫥窗裡閃閃發亮的貴家夥事兒,自己都缺乏安全感,自然給不起别人安全感,朱向明因此失去了世俗的欲望,并一鍵開啟單身即節約的孤獨模式至今。
為這事,從前大家夥也沒少起哄朱向明,但朱向明就始終老實,直說對象是很不錯但要不起,還是攢錢比較能讓他快樂。
對他的這份自知之明,餘豆果在一旁算是全程圍觀,也知道他這人從小到大遇到的事兒太多,所以才對錢财身外物有點在意。
實則像朱向明這樣沒什麼特别不好,隻是像他這樣也就意味着他努力一輩子買個好房買個好車就算不錯了,離大富大貴差得太遠。
餘豆果也很無奈,這些年來,朱向明已算是有長進,至少自打那手裡有了點積蓄後,他漸漸對自己不再那麼嚴格,也不像以前自己跟他剛認識的時候,叫他出門外食喝個酒或者外賣一下他都得心痛好幾天,還總不樂意别人瞎大方請客,老惦記着還上别人的人情。
隻是可惜啊,自打他們工作室開張後,朱向明那之前好不容易攢的一點兒,如今也基本投了進來,還沒能完全掙回去。
不管寄望多大,這真就是一門小生意而已,哪怕再掙,朱向明應該也就能搞點老婆本養老錢,如果他現在是真想一隻腳踏進這亂七八糟的鬼圈子,順便破個處什麼的,餘豆果覺得他找上裴青太不合适。
除此之外,餘豆果也還有點擔心,就算真給朱向明追到裴青,但他們哪天突然分手翻臉的話,他餘某人這好不容易才攢出來的兩個好友,啪就沒了。
餘豆果是難得的心善,他大慈大悲地想着,既然這朱向明的腦子和下半身發育終于到位,自己點撥他給他思路建議的曆史時刻,也總算是到來。
為了朱向明好,餘豆果對他循循善誘道:“朱向明,你要真想喜歡男的可以,哥絕不攔着,哥給你五百塊錢再送你幾個套都行,你就去網上找幾個年輕漂亮體育生,應該比搞他裴青上手容易。”
又道:“你記住啊,約之前最好能一塊體個檢吧,最少也帶幾張試紙,你就時刻謹記着,左愛誠可貴,生命價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