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是兩大碗烏冬面，甯婵月上大學前就愛吃粉面的，但自從大一時去了藝術學院對面的這個飯館，便覺得天底下所有的粉面在他家面前都黯然失色了，大學時隔三差五地拉着徐歸一去吃這家面館，但這一晃，她離開藝術學院也好幾年，更是有好些年沒來過那家店了。

徐歸一走到了餐桌前，邊為甯婵月拉開了椅子，邊說道:“家教學生住在藝術學院附近，偶然看到這家店，就順路買來了。”

偶然。

甯婵月的眼睛輪了一輪，她恍惚記得，下午徐歸一撐傘來接她時，也是說得“偶然”。

可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偶然的事？

于是甯婵月的唇角揚起了笑意，她看了徐歸一一會，但徐歸一沒有戳破，她便也沒多說什麼，而是靠近了餐桌，将碗和椅子一并靠近了徐歸一的位置些許，然後問道:“歸一，你還記得我喜歡吃的東西。那你喜歡吃什麼呀？”

她仍記得她初到的第一天，滿心歡喜地做了一桌的飯，可徐歸一卻隻是對自己說道——這些她都不喜歡吃了。

然後還冰冷冷地說了那麼些話。

如今徐歸一對她還不錯，她直白的套套她的話問問她的喜好，下次再做些她喜歡吃的，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可徐歸一放下了筷子，對她說道:“這些年什麼做起來方便或者什麼便宜就吃什麼，也沒什麼特别喜歡吃的了。”

“好吧。”沒有問到自己想問的，甯婵月垂下了眼眸。

但過了幾秒，甯婵月卻感覺徐歸一仍舊盯着她，她便又擡起頭，當剛對上徐歸一的視線時，便聽她開口問道:“那天晚上對你說的那些話，你是不是一直還記得？對不起...那天我的言語确實比較激進。”

甯婵月有些怔愣的看了徐歸一一會，随後，她抿了抿唇，一時沒有言語。

她原來知道。

她居然還給她道歉。

那她當時為什麼還要和她說那些話。

似是不解，甯婵月的眉頭一寸一寸蹙起，在徐歸一以為她會氣惱之際，她卻忽而又平展了眉心，對徐歸一笑了笑，說道:“沒事的，我當時是有點介意，可後來看你對我很好呀，就沒那麼在意了。”

畢竟能再回到徐歸一身邊，她就應該知足了。

知足常樂，而且徐歸一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問題。

甯婵月這樣對自己說道。

接着，甯婵月又低下頭繼續夾着面，她的心情似乎還不錯，邊吃着面的間隙還哼着歌。

等一碗面見底，甯婵月捧起了碗，把頭埋在了碗裡，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碗裡的湯。

“有勺子，我給你拿，别這樣喝。”徐歸一拍了拍甯婵月的肩。

聽到徐歸一的話，甯婵月放下了碗，可再擡頭時，卻發現徐歸一還在盯着她，甯婵月沖她眨了眨眼，還沒說話，便聽着徐歸一捂着嘴“噗嗤”笑了一聲。

“怎麼了嘛？”意識到徐歸一是在笑她，甯婵月撅起了嘴。

徐歸一努力側過頭，将手機遞到了甯婵月面前，讓甯婵月借着屏幕看清自己此刻的模樣。

隻見她的大半個下巴和唇角上全是黏留着的湯汁，像是被植上了一圈紅紅的胡子。

“哼。”

都說有理不在聲高，但現在甯婵月沒理，所以她更要聲高，她接過徐歸一遞來的紙後，也知道不好意思似的，迅速擦了擦嘴唇與下巴，但一扔下紙，就又很快的撅起嘴，仰着頭裝腔作勢地說道：“那你也不能笑話我。”

甯婵月這一鬧，剛才還有些沉默的氛圍立刻又活躍了起來，徐歸一看向甯婵月的眉眼裡盡是笑意，她用指肚擦去了甯婵月嘴角仍殘留的一點湯汁，說道：“好好好。不笑話你了，甯甯。”

徐歸一話音剛落的一瞬，甯婵月凝了凝眸，像是怕自己聽岔了，她湊近了徐歸一幾分，有些不确定地問道:“你剛才叫我什麼？”

那是她們之前戀愛時徐歸一才肯叫她的稱呼。

可徐歸一卻斂了斂唇角，她起身把紙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中，又走進廚房給甯婵月拿了勺子，回避掉了甯婵月迎來的目光。

等到坐回到桌椅上時，徐歸一發現甯婵月仍在看着她，但她隻是把勺子遞給了甯婵月，對她說道:“吃飯吧。”

甯婵月張了張嘴，卻識趣的沒有追問，而徐歸一也沒有再言語。

整頓飯就這樣吃完了，徐歸一洗完碗後，和甯婵月說自己要去洗澡，并讓她要是困了就在她客廳的床上先睡。

但甯婵月怎麼會乖乖聽話？

等徐歸一洗完澡，見客廳裡全然沒有甯婵月的身影，她試着叫了兩聲甯婵月，卻隻聽到她那緊閉着的卧室門内傳來了回應。

徐歸一推開門，看到甯婵月睜着她那雙無辜又水靈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徐歸一。

“讓我和你一起睡吧。”

甯婵月抱着被子坐在徐歸一的床上，對着徐歸一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