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鸢羅攥緊拳頭用力擊打在他的手腕,清晰可聞的骨折聲在兩人耳邊響起,整個過程,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甚至于眼珠位置都不曾動過。
莽爺痛苦地捂住手腕,可現在的情況卻來不及讓他傷感,出于想活命的念頭,他強忍着疼痛揮出另一拳。
在她想要出手擋住這一擊時,他看準時機,擡起右腿準備朝她腹部踢去,手腕再次傳來劇痛,這痛楚令他的意識愈發清晰,現在他隻有一個念頭,他一定要踢在她的腹部,讓她痛不欲生。
與此同時,變故再次發生,她仿佛看穿了他的動作,在他即将成功時她曲起右腿猛地擊打在他的下面,劇烈的疼痛從脊背貫穿全身,他瞪大雙眼,面無血色地蜷成一團。
這一瞬間,疼痛蓋住了屈辱的想法,他恨不得現在就死,也好過被她一點點折磨。
鸢羅木然地停在他腦袋旁邊,過了一會兒,她蹲下身體,用力掰過他的臉,她的手指順着他臉上的疤痕停在雙眼上,在他驚恐的眼神中,她毫不猶豫地用力戳了下去。
“啊!——”
痛苦的嘶叫劃破夜空,所有人紛紛注目。
瓷器掉落在地面的破碎聲響起,鸢羅緩緩擡眸,賭坊門口赫然躺着藥瓶的碎片,她一點點往上看去,章黛恐懼的神情映入她的眼底。
見她看過來,章黛頓時如墜冰窟,喉嚨發緊,她極力控制着不讓自己露出不該有的表情,可身體肉眼可見地顫抖卻出賣了她。
終于,身體的控制權逐漸恢複,她咽了咽口水,僵硬地轉過頭,那道視線消失後,她重重吐了口氣,大口呼吸着空氣,身體的戰栗卻越發控制不住。
這是她第一次見鸢羅殺人,沒想到對方的手段如此殘忍,她是不是該慶幸躺在地上的不是她。
她好像走上了一條不歸路,稍不注意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屍骨無存。
鸢羅收回目光,靜靜地看着地上毫無生息的壯漢,鮮紅的血液混着白色的不明物于指尖掉落在地,指尖仿佛還殘留着溫熱的觸感。
她不知道此刻她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或者就這樣一動不動也好,什麼表情也不需要,就讓他們像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也不需要解釋,無所謂解釋,又或者根本解釋不了。
她就是這麼一個人,一個瘋子,一個以虐殺為樂的瘋子,就和顧明卓一樣。
程煜南說,顧明卓小時候在花園裡虐殺了一個宮女,其死狀凄慘,人神共憤的那種,那她現在這樣,豈不是就是和顧明卓一樣,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顧明卓是同類。
都是瘋子。
可她心底卻始終有一個念頭,那念頭撕扯着她的靈魂,将她變成兩半,一個向往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沒有任何殺戮的靈魂,而另一個,嗜殺成性,殺人如麻,以折磨人為快感的靈魂。
現在,後者好像占據了上風。
她從千門閣一步步爬上來,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漸漸的,她的身上好像有了那個人的影子,而且還在逐漸逼近,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真的變成他——費肅。
她的一切都源自于他,所以自然而然的,她在朝着他靠攏,這是他喜聞樂見的。
可她不想,所以,她一定要逃離千門閣,離開費肅,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不要變成和費肅顧明卓一樣的瘋子,她一定要變得強大,能夠救她于水火之中的,隻有她自己。
不惜一切代價,離開這裡!
她緩緩擡起頭,吐出一口濁氣,仿佛一切從未發生過。她腳尖一勾,将長刀抛至手上,随後朝某個方向扔出去。
伴随着重物落地的聲音,那些想要逃跑的人紛紛停了下來。
她拿出帕子仔仔細細地擦幹淨手,語氣不明道:“殺了,一個都别放過,要是做不到,你就和他們一起去死。”她的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楚翎抿了抿唇,心裡不知作何感想,要是不聽她的,她一定會說到做到,下一個人頭落地的就會是自己,要是聽她的,心裡總有那麼一點憋屈。
但最後,想活下來的念頭還是大過了憋屈,她提着長刀将剩下的人都收割幹淨,清點過後,楚翎才知道逃跑的正是那個精瘦的男子。
看着躺一地的屍體,楚翎冷冷道:“怎麼處理。”
鸢羅掃了一圈,“把賭坊值錢的都搜出來,這裡一把火燒了。”
“他們身上的東西,也一并搜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