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顧予,在沒有被收養之前我叫小予。
我很小的時候就被遺棄了,很奇怪,在本不該有記憶的年紀發生的所有的事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李院長将我撿了回去,給我取名叫小予。
李院長是好人,他對我們都很好。
随着年齡的增長,身邊多了很多新的面孔,也有舊的面孔在消失。
我不喜歡說話,所以沒有人和我玩,我總是自己一個人縮在角落,其實大多數時候我沒事幹,安靜地發呆,胡思亂想一些事情。
我不明白為什麼,既然那些冷血的大人不想要我們,還是把我們生了出來。
後來我就知道了,因為有病,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病。
每天願意過來和我交流的人隻有李院長。
我很開心他來和我說話,但是我不高興他總是讓我去和大家一起玩。
也許是我表現得不願意太過明顯,慢慢地,他就不再提起這件事了。
有的時候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冷漠的旁觀者,見證着身邊的人,一個接着一個的死亡,然後漠然地想:什麼時候輪到自己呢?
看着那些暫時活下來的人為了已經死去的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我又想:我死去的時候也會有人為我傷心嗎?
不會,根本就沒有人記得我。
雪花漫天紛飛,我在這裡又活了一季。
我随時等待着死亡的降臨,想去看看那個令人們恐懼的極樂世界。
我這一生從來都不由我自己把控。
比死亡先來臨的是小晨,我這孤獨又悲哀的一生中唯一的朋友。
他和我們不一樣,他沒有病,他很健康,他在父母雙亡後逃到了這裡,被李院長撿了回來。
聽說他的舅舅要把他賣掉,他沒有辦法,在冰天雪地中翻滾着,最終找到了一處願意讓他安身的地方,他無力繼續颠沛流離,所以他留下了。
最初的時候,我并沒有太過在意這位新成員。
他和我一樣,自己一個人安靜地待在角落。
我開始關注這個“同類”。
偶爾和他對視的時候,他隻是不好意思地沖我笑一笑,然後飛快地移開視線。
雪花消融,生機爬上大地,花香飄蕩在綠意盎然之間,太陽烤炙着世間萬物,烤熟了我和小晨之間的關系。
在一個初夏的午後,我看着不遠處蹲在地上的小晨,猶豫了一下後,緩緩地挪動腳步,輕輕地靠近他。
我在他身邊蹲下,發現他在看一群螞蟻,或許是在搬家吧,我并不是很在乎。
我問他叫什麼,他告訴我他叫小晨。
就這樣,我們成為“好朋友”,每天都在一起陪伴着彼此。
我注意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人,他每次出現都戴着墨鏡,躲在暗處,悄悄地觀察着我們。
他似乎不知道我已經發現他了,我也沒有拆穿他自以為完美的僞裝。
我從未看見他的長相,大大的墨鏡遮住了我能獲取的認識一個人最直觀的信息。
小晨還沒睡醒,我自己來到院子裡,坐在地上等待着小晨的到來。
那個奇怪的人出現在大門口,沖我招了招手。
我坐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一動不動。
他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鬼使神差地,我靠近他。
他塞給我一本故事書,朝我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我怔怔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真奇怪,這麼熱的天氣,穿了那麼厚一件大衣。
我低下頭,看向手中的故事書。
随手翻開,一張硬硬的卡片映入眼簾。
未來之光生物化學研究院顧朝夕
小晨在我身後叫我,我慌亂地把卡片塞進我的口袋。
轉過身,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和他分享故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