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城南區,三層小洋房的咖啡廳坐滿了人。
外野的露天小院中,滿是打扮潮流的人正在享受着下午茶。
舒悅穿了身簡單的白T,捏緊右肩上的帆布包肩帶,擡手推了推因為跑得太急而快要下滑的重框眼鏡。穿過熱鬧的人群,在風鈴的響動中,舒悅推開大廳門。
服務員迎上來:“抱歉,這位女士,我們室内已經沒有座位了,外面的花園裡還有幾張空桌,可以直接掃碼點單。”
“我不喝咖啡。”因為一路着急趕來,舒悅說話的時候還有些微喘,“我來找人。請問瑰夏包間在哪?”
服務員愣了下,給她指路:“三樓左拐第四間,門口有标牌。”
“謝謝。”舒悅說。
瞧着她快步地往樓上走,服務員轉頭八卦道:“瑰夏?我記得是個omega預定的吧?”
同事點點頭:“孟芝妤啊,大網紅,頂級omega。我印象可深了,每次她都喜歡訂那個包間。”
“那剛剛那個呢?”
“沒印象,你知道的,我有點beta人臉識别障礙,總覺得beta都長得差不多。”同事聳聳肩說,“可能是她的工作人員吧。”
然而,舒悅并不是beta。
她也不是孟芝妤的工作人員。
“你怎麼才來?”輕敲門得了準許後,舒悅從孟芝妤那得到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女孩側靠着沙發,百無聊賴地看着手機,腿邊歪七扭八地擺着一排購物袋,全都是昂貴的品牌。
“抱歉。”舒悅說,又低頭看了眼腕表:“我們約好的三點見面,我沒想到會這樣的。”
現在才兩點十分。
孟芝妤精心描摹過的眉不高興地蹙起:“怎麼?我還來早了?”
對她的脾氣,舒悅已經習以為常。
她搖搖頭,在孟芝妤對面坐下,依舊是很端正的姿勢。
舒悅檢讨:“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你之前說要和朋友逛街到三點,我在想是不是中間出了什麼事,導緻你的活動提前結束。你們玩得還開心嗎?”
孟芝妤挑起眉睨她一眼:“你就這麼關心我和她玩得開不開心嗎?”
孟芝妤有點想翻白眼,懶散地端着咖啡喝了口,攪着勺子,又問:“舒悅,你是不是覺得我早點叫你過來耽誤你事了?”
“是有些受影響。”舒悅老實地說,“我們剛剛接收一隻受傷的草鸮,導師讓我陪她一起救治。”
叮——!
孟芝妤手裡的勺子摔向杯壁。
她冷笑一聲,将咖啡放回桌上。
“鳥鳥鳥,又是鳥。”孟芝妤生氣的時候也很漂亮,像被點燃一樣,她的性格就和她的紅發如出一轍,火山一般,時常有出乎舒悅意料的爆發。
但舒悅其實挺欣賞火山的,所以對孟芝妤的脾氣也很能包容。
她沒被激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别這樣芝妤,草鸮很可愛的,你想看它的照片嗎?”
“沒興趣。”孟芝妤哼了一聲,刻薄地說,“舒悅,你一輩子跟鳥過算了!”
舒悅心想,按照她的職業規劃,這可能也是無法避免的結局。但她知道這話不能說出來。她的腦子開始運轉,思考此刻究竟說點什麼才是最恰當的回答。
不過孟芝妤沒給她這個回答機會。
“下周跟我出去一趟。”孟芝妤命令道。
看出舒悅的表情有些猶豫,孟芝妤說:“怎麼?不願意?”
“芝妤,你忘了嗎?上周我們出去玩的時候,我已經跟同事調了班,正好改到下周兼職……”舒悅不想讓孟芝妤不高興,又說,“我可以争取一下能不能再換換,但不确定可不可以成功。”
這話顯然沒有撫慰到孟芝妤的情緒,并有火上澆油的架勢。
“砰——!”
孟芝妤把手機摔在桌上,面色難看:“我真受不了你了。我有的時候真想問問,舒悅,你到底喜歡我嗎?”
“我——”舒悅的回答還沒說出口,孟芝妤已經搶答,“算了,我不想知道。”
“我們分手吧。”孟芝妤滿臉倦意,“這種戀愛,我真是一秒鐘都談不下去了。”
“從高中到現在,兩年,都快兩年了。”孟芝妤頭疼地抓了把自己的頭發,“舒悅,你怎麼就一點長進都沒有呢?就一次,哪怕一次,你都不能放棄你的那什麼破項目破計劃破兼職嗎?那些東西有那麼重要嗎?比我還重要嗎?!”
“舒悅,你真讓我覺得惡心,覺得無聊。”孟芝妤一把抓起堆放在腳邊的購物袋,摔門而去。
孟芝妤一走,包間一下變大好多。
舒悅看着窗邊的龍鱗春羽,幽綠的葉片上似乎還殘留着孟芝妤爆發後的滾燙。
這是第幾次了?
就算是舒悅,都有點記不清。
自從她們都上大學以後,孟芝妤和她,經常爆發這樣的争吵。大多數時候都是孟芝妤在發洩,舒悅聽着。緊接着,她們會很快地分手,通常都是孟芝妤做出的這個決定。
有的時候是直接微信發來消息,沒等舒悅回複,就已經被拉黑删除。
有的時候是像今天這樣,大吵一架以後為這段關系下了判決。
然後,她們也會很快地和好,因為舒悅總是會先低頭,隻要等孟芝妤的發洩完自己的尖刻,等她火氣過了以後,她又會變成甜心模樣。
一開始,舒悅覺得這種狀态很難熬,後來,她竟然已經覺得習慣。
在一點上,時間對舒悅來說似乎是循環的。
取下眼鏡,頭疼地揉了揉眉心,舒悅長籲口氣,起身,餘光卻看到落在對面沙發縫裡的口紅。
是孟芝妤的。
她撿起來放進兜裡,走出包間。
服務員卻把她攔在大門口。
“客人,這是你們的消費單,剛剛離開的那位女士說你會負責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