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意閉上眼,摘下口罩,沉沉地調整着狀态。
“小舒?”這一大早,對門的鄰居阿姨送孫女上學,瞧見舒悅定在門口,不解地問,“怎麼?忘帶鑰匙了?”
舒悅身上還穿着睡衣,踩着拖鞋,頭發也炸炸的。
她伸手撥弄了兩下翹起來的發絲,回答:“對,我在等開鎖師傅。”
鄰居阿姨熱情邀請:“那要不去我家坐坐?這大清早的,小心着涼。”
舒悅搖搖頭:“謝謝阿姨,不用的,開鎖師傅馬上就到。”
阿姨也不強求,見電梯來了,跟舒悅道别。
等電梯都到樓下了,阿姨才反應過來:“不對啊,小舒家是密碼鎖啊?”
孫女拽拽她的袖口:“奶奶,奶奶,密碼鎖也會沒電的。”
是這樣嗎?
阿姨想了想,說:“那等會到你們學校門口,記得提醒奶奶,去超市買點電池,免得下次我們也被鎖在門外。”
自願被鎖在門外的舒悅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她太無聊了,就站在門口開始背圓周率。背了會,她又開始往廊道的窗外看,想找找有沒有什麼小鳥在。
緊接着又想到孟芝妤,不知道孟芝妤什麼時候會給她打電話?舒悅想和她好好聊一聊,就像陳彌學姐說的那樣。但想到孟芝妤對舒悅來說是個考驗,為了不讓自己的情緒失控起來,陷入微妙的悲傷中,她決定繼續看鳥。
在她第三次看到一隻白頰噪鹛在樹桠上跳來跳去的時候,後背倚靠着的門忽然有了動靜。
舒悅趕忙往前一挪。
門打開。
女人摘了口罩,露出漂亮的下半張臉。五官絕對稱不上濃豔,跟孟芝妤那種一眼看見就會被奪走目光的極具攻擊性的長相不同,她看起來甚至有幾分寡淡。眉眼清淺,唇色也不濃,柔順利落的黑發把她的膚色襯得更為雪白,好似夜間皎潔的月色。
不知道别人怎麼想,反正舒悅很能欣賞這種淡冷的美。
可惜就是腦子有點毛病。
舒悅觀察了下,見她神色比剛剛自然許多,推測:“十一主人,你好了?”
女人點點頭,說:“季時意。我的名字。”
舒悅:“季小姐。”
季時意看着她,剛剛沒來及注意,現在重新瞧,發現她整個人呆呆的,想到她的微信頭像上那隻鳥,季時意不知為何有點想笑。
就,還挺貼。
舒悅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女人忽然露出一絲笑意,困惑地問:“季小姐?”
季時意收斂笑意,往旁讓開一道身位:“舒小姐是吧?進來吧,我有事想和你談談。”
舒悅想說這是我家,為什麼季小姐你一副當家做主的樣子?但看季時意的模樣氣質,确實有那種走到哪就能把哪一片變成她的主場的能耐。
“季小姐,你想和我談什麼?”進屋後,舒悅跟着季時意在餐桌邊坐下。
季時意不答反問:“你呢?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舒悅當然有。
但她覺得好奇心會惹事,多問就會多事,不如閉上嘴什麼都不問。
季時意好像打定主意不讓她如願,指尖輕叩桌面,丢給十一一個眼神。
十一不情不願地挪過來,輕松一躍,就踩着季時意的大腿跳上了桌子。
季時意伸手撫摸着十一的毛發,看着舒悅,說:“有件事我騙了你。”
舒悅暗道不妙,難道真被楚雨霏那人說對了?這真是什麼新型殺豬盤。
又聽季時意說:“十一其實并不是貓。”
舒悅:“……”
“季小姐,等會。”
她起身,回到卧室,摸出放在枕邊的眼鏡,走出來,戴上。
舒悅:“季小姐,你剛剛說什麼來着?”
季時意從不知道眼鏡還影響聽力。
她耐心地重複着剛剛自己說過的那句話:“十一其實并不是貓。”
舒悅不說話了。
季時意看着她,講:“我腦子沒病。”
舒悅一驚,擡手捂住嘴。她剛剛把想法說出來了?
季時意失笑:“舒小姐,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很好懂?”
舒悅搖搖頭。
“準确來說,十一并不是真正的貓。它是我的精神體,因為一些原因,我暫時沒辦法将它收回。”季時意拿出自己的手機,把上面餘千月發來的診斷報告點出來給舒悅看,“我剛剛對你說的那些話,也不是胡言亂語,而是實實在在的請求。”
“我請求你标記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季時意非常有誠意,來的路上甚至已經準備好了合同,她将電子合同點給舒悅看,又說,“舒小姐,隻要你願意,任何條件都可以提。”
一張空白的支票被季時意遞出來。
附帶一支筆。
“你也可以在上面寫上任何你心儀的數字。”季時意底氣十足,遊刃有餘地說,“我的意思是,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