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飯店,果然是一煙火氣濃厚的地方。
白色的燈光周圍環繞着圈圈白煙,正往外飄。
小飯店雖然小,但能坐不少人。
兩人挑了靠玻璃的位置坐下。
霍持鈞問他:“喝點嗎?”
“不喝。”
倒不是靳南執不想喝,隻是明天要見阮吟玥,萬一明天酒氣沒消,還有酒味怎麼辦?他可不想用香水去蓋味道。
“那喝點飲料?”
“這個倒可以。”
霍持鈞喊服務員拿了兩罐冰可樂。
他将拉環拉開,抿了一口:“大冬天就喜歡喝冷飲料。”
靳南執舊事重提:“以前年輕的時候不還大冬天吃冰淇淋嗎?”
兩人都笑了。
“說實話,我還真想看看你這十二年花得值不值。”
“值啊。不過你這種萬惡的資本家可能體會不到。”
“我哪裡萬惡了?”霍持鈞不解,“一我沒有苛責下屬,二沒有拖欠工資,我哪裡萬惡了?”
靳南執好奇:“怎麼?有人和我站同一隊啊。”
霍持鈞有點難過,“也不是,她看我有種看十惡不赦的大反派的感覺。”
“宋秘書吧。”
他驚:“你怎麼知道?”
靳南執開玩笑:“人姑娘名字都被你刻臉上了。”
他沮喪:“這老闆要不要那麼難當啊。”
和下屬打好關系确實不容易。
職場裡嘛,說不定哪個下屬就在公司的某個角落蛐蛐自己上司呢。
有些好上司呢,就希望能跟所有員工打成一片,這樣工作起來才會事半功倍。
霍持鈞這人性格特好,特會社交。
工作的時候嚴厲到能把員工吓哭,但下班後他卻能在公司群裡和員工們一塊聊天。
靳南執一本正經:“那你别當了。”
他罵罵咧咧道:“你是不是人啊,提的什麼破建議啊。”
人本就不是完美的,沒有一個人能做到不被人讨厭。
人能做到的,便是做好自己,端正作風和人品。就算有人想要嚼舌根,也無從下手。
“提前祝你生日快樂了。”
“好。”
兩人舉着可樂幹了杯。
飯後,霍持鈞問靳南執住哪。
靳南執說住他那。
“得,我今晚回霍宅,你和我一塊好了。”
-
太陽落了又升了,冬日的陽光柔柔的,打在人身上沒什麼感覺,像一層輕飄飄的薄紗。
早晨八點,霍持鈞繞道把靳南執送去了DE基地,然後自己再去馳螢上班。
靳南執來廈城這事一個标點符号都沒跟阮吟玥提,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去的時候演員已經在走戲了。
阮吟玥穿了一件針織羊毛衫,下身是一件搭配好的淺紫色羊毛裙。
頭發被造型師盤了起來,夾了隻水晶夾子。
“阮老師,補個妝。”
阮吟玥轉身讓化妝師拍粉。
阮吟玥在和賀禹呈對台詞,壓根沒往旁邊看。
靳南執就靜靜站在那裡盯着她看,又沒忍住笑了。
“在外總要收斂一點。”懷宴不知道從哪竄了出來。
靳南執看了他一眼,笑了。
荊文遠問兩人有沒有準備好,準備好就開始了。
司媛站在崇歸身後看他打遊戲,“阿崇,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他淡淡回:“等我這局打完。”
司媛不禁蜷起了手,“等不了了。”
司媛之所以成為一名安全師是因為自己的父親。
她父親以前是工地的頭子,但無論幹什麼活都親力親為。
在她十四歲那年,因承重牆坍塌,父親被埋在了一片廢墟中。同個團隊,除了她父親,還有許多工友輕傷、重傷、死亡。
事故調查報告出來,說是因為工人們自己的失誤,才導緻此次事故,甲方不承擔相應責任。
那些資本家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兩年前司媛自己調查這事,幾天前有了結果。資本家為了節省原料成本,選了一家質檢不合格的材料公司作為供應商,才導緻了悲劇。
而崇歸的父親,是當年的資本家。
他賺的那些錢都帶着許許多多工人的鮮血啊。
崇歸先前去過司媛的家裡,看過父親的許多合照。
怪不得要看那麼久,還問她,她父親當年在什麼工地工作。
崇歸是知情的,但他什麼都不說,就這麼隐瞞着她。
她的語氣特别淡,淡如一抹飄渺的煙雲,“崇歸,你知道我爸當年是在你爸工地上工作的,對嗎?”
崇歸打遊戲的手停下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崇歸咽了咽口水,機械地動着手指,繼續操縱着人物。
“為什麼不說話?你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崇歸往前面扔了顆雷,自炸了。
他将耳機摘下,起身轉頭與司媛對視。
“你想聽什麼解釋?我沒什麼好解釋的,你知道的,都是事實。”
崇歸不善言辭,不善解釋。此刻他知道司媛很氣憤,在氣頭上,無論他說什麼都是于事無補。
司媛深吸了一口氣,抿唇,“你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嗎?我爸因為你爸貪圖小财去世了,不止我爸,工地上那麼多工人都受了傷。當年一聲不吭,把責任推卸得一幹二淨,你知不知道這害得多人家破人亡、失去家庭支柱啊!”
崇歸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想安慰她:“說完了嗎?你需要冷靜。”
結果手卻被一把拍開了,“我不需要,我現在很冷靜。崇歸,你到底是冷血,你沒有心。”
司媛鼻尖一酸,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從眼角鑽了出來,緩緩往下流。她倔強地擡手去擦眼淚,“崇歸,你真讓我太失望了。”她笑了下,“我們到這就結束吧,不用再往前了。”
說完,司媛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走起來是有風的,風将她的眼淚往後吹,崇歸似乎也感受到了濕意。
最終,他的手還是沒來得及伸出去。
“咔,來看下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