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你該感謝我。”
“哦?”手機那頭的人聽不出任何感情,就好像指使人追殺蘇格蘭的不是他一樣。
“你覺得朗姆要是得知他的得力下屬,不僅沒抓住目标拿到情報,還被公安盯上……你這個‘得力下屬’的身份,會不會被打上問号?”
“多虧有我,幫你吸引公安的注意。”
波本輕笑:“看來你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是你把公安引來的。”
“沒辦法,你希望我這麼認為,我隻好配合你。”
蘇格蘭深情款款的說道,像極了對三明治告白時的語氣。
波本眼神愈發冰冷:“什麼意思?”
“難道不是嗎?”
蘇格蘭低笑了兩聲:“出動那麼多人隻抓一個不入流的兇手,平心而論,老管家不太值得這個手筆。所以,不是來抓我,就是來抓你的。”
“——總不能是來抓松田警官的吧?”
波本的呼吸聲在電話那端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蘇格蘭幾乎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那雙紫灰色眼眸一定正危險地眯起。
“也有一種可能,”波本語氣輕柔,“他們是來抓…萩野耀司。”
要是松田和萩原聽到一番對話,一定會大呼一句:你們兩個,禁止瓜分同期!
蘇格蘭梗了一下:“……公安什麼時候開始管神棍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關萩原什麼事。
他真的一無所知啊波本!連咱倆的代号都不清楚。
蘇格蘭維持着漫不經心的語氣,胡說八道:“比起抓神棍,我覺得抓松田陣平的可能性更大一點。私生活混亂的警察先生,離堕落隻有一步之遙。過了那個線引起公安注意,也不是沒可能。”
“不知道松田陣平在警校時期是不是同樣如此亂來。——真讓人好奇啊。”
真抱歉松田,連累你了。
他清楚松田同樣一無所知,比萩原好不了多少去。
警、校、時、期。
波本瞳孔驟然收縮,心狠狠漏跳一拍。
為什麼偏偏加上最後一句?青川寛,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呵呵,開個玩笑啦。”蘇格蘭點到為止,把話題扯回來,“所以你覺得,公安的人是來抓你的,還是來抓我的?”
“……我更想知道,你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刀刃撕開凝滞的空氣直逼後背,蘇格蘭在聽到聲音前,本能已經響起警報。他猛地停下腳步,側身躲過,擡手阻擋來人又一次左側揮刀。
“波本……”蘇格蘭一驚,怎麼會那麼快就找到自己的蹤迹……
波本眸色沉冷,冰冷的嘲笑聲在耳邊響起,貼心解答道:“你們這些狙擊手,總喜歡跑到高處,一個兩個死性不改的習慣,呵。”
蘇格蘭:“……”
啊,這個确實沒法反駁,狙擊手的老毛病了。
隻能慶幸爬梯下來的地點是一道窄巷,開槍容易誤傷,而且降谷零看起來也想活捉他。才沒有第一時間射擊。
蘇格蘭抹了把右手掌的血漬,手套已經被劃破一大口子,隻能将其摘下。
在手套掉落的一瞬間,蘇格蘭蹬牆借力淩空躍起,腿風掃向對方的腹部——原本這招朝着的是敵人的太陽穴,可對方不是敵人。至少在他的眼裡,不是。不能下死手。
波本猛然後仰躲過,淩厲的刀鋒如雨般毫無滞澀落下,卻被來人一一躲過。
不對……怎麼感覺這個人似乎能精準預判自己每一步的招式。像是應對一個熟悉的對手。
“波本,我自認為沒得罪你……”蘇格蘭傷心道,“為什麼突然要對我下手?”
話雖如此,蘇格蘭熟練地反手扣住對方手腕狠砸向牆面,金屬脆響中短刀順利收入囊中,卻被對方膝擊逼退三步。
順勢拉開距離,蘇格蘭手腕靈蛇般翻轉匕首,再次真心實意地坦言:“我沒想和你打一架。”
波本望着蘇格蘭手裡原本屬于自己的匕首,眼眸一閃而過的震驚。
這種繳械手段很熟悉。
印象中,能從自己手裡奪過武器的人,隻有——
那個人。
他死死地盯住蘇格蘭的右手。
手掌掌心有一道自己剛剛劃破的傷口,血迹微微蔓延。除了上次觀察到屬于狙擊手特征食指和虎口間的老繭之外……更多的細節出現在眼中。
人們通常通過外貌來辨認他人,但在親近之人眼中,手的細節也是重要的身份标志。
降谷零對相識19年的諸伏景光有多熟悉?至少那雙幼馴染的手——他曾經細細撫摸過每一道紋路,記得每根骨節的弧度。
“我覺得我們遠不到互相下手的地步,還有走狗們……”
蘇格蘭話沒說完,波本再次一記淩厲橫劈,速度實在太快又太突然,很難避開。
在被波本壓倒在地時,蘇格蘭開始思索要如何在幼馴染手底下逃生。
誰知波本忽然扣住自己的手腕,力氣大得吓人,幾乎折斷自己的手。深色手指穿插白皙的手指間,細細摸索丈量。
在那一瞬間,諸伏景光知道了降谷零在做什麼。
——重生後,他始終保持着原本的模樣,分毫不差的身體。
但活人永遠看不見他真實的樣貌。
活着的人看不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