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在姑母這!
“還請夫人莫要動氣,表小姐貌美,怕是全京城都有不少觊觎之人,隻是沒想到大理寺少卿竟然也如此孟浪。”
蘭馨的話不緊不慢地說出口,卻讓林稚心頭一窒,瞪圓了杏眼看她。
“姑母!”
蘭馨都說的如此明白了,林稚怎麼可能還不懂今日叫她前來這是何意!
可林韶婉卻擡手制止了她的解釋,深深吐息幾次才勉強能堅持着開口:“今日你姑丈不在府上,阿稚,你和姑母說實話,你與那謝少卿私會一事,是真是假?”
林稚穩了穩心神,沉着開口:“姑母,并非如此。”
“昨日阿稚前去繡坊,卻沒想撞上了大理寺抓捕逃犯,那逃犯進了繡坊,侄女這才與謝少卿有過一面之緣。”
可林韶婉面上的失望卻沒有消退,依然盯着她質問:“那蘭馨所說,繡坊裡的主顧都被趕了出去,隻剩下你和那謝铮在裡面是真是假?”
林稚紅唇微張想要解釋,可喉口卻像是堵住了一團棉絮,說不出口。
見林稚如此,林韶婉就知曉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她閉了閉眼,表情像是壓抑着怒氣。
睜眼後,隻涼涼地掃了一眼來告密的蘭馨,撐着玉漱的胳膊站了起來走到林稚面前。
“阿稚,姑母初次見你時,你還是一個瘦弱無依的孩童,可如今已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姑母不圖你報恩,你卻不能如此傷了姑母的心!”
林韶婉的聲線顫抖,仿佛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在克制憤怒失望。
“即便你與那謝铮并無私交,可光天化日之下,被這麼多人看在眼中,人言可畏!你讓明禮的臉面該如何放!”
林稚身子一僵,深知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
姑母在意的不是她和外男共處一室,而是在意裴明禮的臉面。
雖早就有所察覺,可林稚還是不受控制地微微佝偻了細瘦脊背,隻覺得口中發苦:“......姑母,教訓的是,阿稚再不敢了。”
林韶婉扶額擺了擺手,“裴家家風嚴謹,此事雖是意外,卻也你的錯失,去祠堂罰跪一夜。”
春桃卻有些慌了,連忙跪下告罪:“夫人不可啊!表小姐身子虧虛,夜裡風涼,隻怕一夜要跪壞了身子!”
蘭馨瞥了她一眼,輕聲開口:“主子犯錯,也是奴婢的疏忽呢。”
林稚側過臉盯着她,那雙如水的眸子仿佛裡面都結成了堅冰,把蘭馨看得有些發毛。
林韶婉也忍不住皺眉,若是旁的下人窺見主子私隐,即便不打殺了也要發賣出去,可偏偏這人是裴琅院裡的......
念此,林韶婉心中怒火更勝,裴琅平日裡仗着朝中地位不敬她也就罷了,如今連他的一個奴婢也敢蹬鼻子上臉。
盯着告罪的春桃便是不由分說地遷怒:“身為貼身侍婢,竟然讓主子身處險境!拖下去狠狠打二十闆子長長教訓!”
林稚一聽要打春桃,連忙膝行上前,嗓音哽咽,眼中也染上濕潤:“姑母!此事與春桃無關!罰跪一夜,阿稚領罰!是阿稚錯了!”
可林韶婉隻讓下人把林稚拉起來:“帶着表小姐去祠堂,明日晌午前不許放人出來!”
“來人,把這個不懂忠心護主的奴婢拖下去!”
被拽着胳膊強行帶走時,林稚走出了小院還能聽見一下一下的打闆子聲,夾雜着春桃的慘叫無比錐心。
吱嘎一聲,祠堂大門被關上,林稚跌坐在蒲團上聽着門外落鎖的動靜。
祠堂本就陰冷,如今深夜裡更是涼津津的讓人遍體生寒,隻有長明燈瑩瑩的暗光照亮一隅。
林稚艱難地從蒲團上爬起來,卻覺得頭重腳輕,擡手探了探額頭,不知是不是受了驚吓,竟有些發燙起來。
手上的傷處還能聞見淡淡的藥香,是玉凝膏的氣味。
蘭馨回到岚雪閣時,蹑手蹑腳地推開了小門閃身進去,并沒惹出什麼動靜。
才松了口氣,她一轉身卻就看見了一個挺拔高大的身影,“才舍得回來?”
“啊!”蘭馨被吓得魂飛魄散、腿軟如棉,怎麼也沒想到裴琅會出現在這。
“公子......您怎麼還沒歇息?”
看着蘭馨臉上比哭還難看的笑,裴琅不耐地啧了一聲,“林稚人呢?”
蘭馨的眼珠有些僵滞地動了動,頂着裴琅的銳利眼神,半晌才擠出祠堂二字。
話音才落,一旁的行雲就利落出手,一個手刀把人打暈扛在了肩上,快步跟上裴琅往祠堂的方向過去。
兩個打盹的婆子盤腿坐在門前突然覺得有些發涼,一睜眼卻看見了背光而立的青年,月色清冷,那人宛如來索命的玉面修羅。
“大......大公子!”兩人連忙跪趴在地上,渾身瑟縮,隻覺自己偷懶被主子抓了個正着。
可裴琅卻一個正眼也沒給兩人,隻盯着門上的大鎖,臉上表情喜怒難辨:“打開。”
兩個婆子為難地對視一眼,卻還是屈服,連忙躬身去打開了門鎖。
裴琅撩開錦袍踏進祠堂,卻隻看見了跪在地上像是被抽幹了力氣,搖搖欲墜的林稚。眼見人軟綿綿的要倒下,裴琅不自覺快步上前,穩穩把人接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