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淇開了一天的會,感覺自己離死在會議室的椅子上,就差一口氣吊着。
會議室門窗緊閉,頭腦風暴加上呼吸産生的二氧化碳濃度超标,所有人都頭痛欲裂。
姜若淇更是。
尤其是在得知,距離新品發布還有半個月,他們連DM投送的招标都沒做的時候,真的很想一腦袋栽桌子上。
合着集團要是不派人,新品幹脆不做了呗。
想死,可現在還不能死。
問題總要解決,而行動是解決焦慮的第一要義。
姜若淇pua自己,先穩定下自己的情緒,然後再搞定其他人。
于是自上午會議開始,姜若淇就跟個完成 to do list的高中生一樣。先是和所有參與人細化定稿最終版企劃,把資料打包上報。然後趁空檔期,梳理各工作的時間節點、預計工作内容。
大夥整體還算配合,畢竟出現重大工作失誤,裁掉一整個部門的事也不是沒有過。
一群人強打精神加班到晚上九點半,隻除了吃飯的時候稍歇了歇,其餘時間時時刻刻都繃着那根弦。
下班了,弦斷了。
大家夥兒滿臉呆滞,一天之内生生老了幾歲。但所幸,大部分事項都有了明确推進方向,在出現問題之前沒人會找事掰扯些有的沒的。
打卡下班,姜若淇一刻都不想在公司待,收拾完自己徑直略過欲言又止的段謹辰去趕電梯。
甚至人在電梯裡,眼見着二少爺迎面走來,姜若淇還十分冷酷無情地多按了兩下關門鍵。
磨磨蹭蹭的,姜總可趕時間好吧。
開會的時候剝掉了兩個指甲蓋,現在本甲軟得跟面條似的。要是不能趁美甲店關門前趕去修補,她不知道今晚的自己會對遊離線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所幸高端辦公樓附近的生活配套,早就跟随苦逼打工人的習慣營業,還沒那麼早關門。
姜若淇不打算做款式,随便挑了個評分不錯的美甲店,還順便從咖啡店買了杯蒸汽可可填肚子。
“指甲修短,塗個裸色就行。”姜若淇落座,把左手伸給美甲師,自己低頭看手機。
先前忙着開會,這會細看手機消息才發現Ada一直在找她。用的是她廣撒網的作風,各個聊天平台從要梯子的到不要梯子的,全都發了個遍。
姜若淇舔舔唇,唇上殘留着巧克力奶微微的甜味。
補充到糖分,她停滞的思緒重新開始運轉。
今天是周一,蘇衍聲出差回家。所以Ada火急火燎一定要找到她,肯定和孟商有關。
“你指甲好薄呀,考慮繼續做建構嗎?”美甲師捧着姜若淇的手研究,忽然出聲,打斷了正在思考的某人。
姜若淇擰眉想了想:“做吧。”
她指甲又脆又薄,不做美甲就留不長指甲。可不留指甲,她有些習慣改不掉,遊離線和指尖的皮膚大概更不會有好下場。
她讀書那會兒的手就是前車之鑒。用她媽姜芸女士的話說,臉長得是漂亮,可十根手指伸出來卻埋汰得很。
後來為了個人形象,姜若淇試着靠美甲去控制一焦慮就啃指甲的壞毛病。又聽說建構能調整甲型,卸甲時留下建構層也能幫着養護甲床和遊離線,她就一直習慣做美甲建構。
當然實際意義遠沒有理論大,畢竟姜若淇這人即懶又手欠,次次都要等剝掉兩個指甲蓋,磨蹭到不能再磨蹭的時候才跑去預約新美甲。
“這兩個扣掉的有點傷到指甲了,再打磨以後甲面會很薄,做建構烤燈的時候可能會感覺有點燙。”
“沒事。”
美甲師摸摸那兩個毛躁的甲面,還是有些擔心,忍不住又道:“你是不是經常扣手啊?”
姜若淇從手機屏幕裡擡頭,下意識縮了縮手指:“緊張的時候就會。”
“是呀,我都可以摸出來。”美甲師歎了口氣,從旁邊的位置拿出卸甲儀器,挑選打磨頭,打算先替姜若淇卸甲。
大抵做她們服務行業的都挺善談,見姜若淇沒再低頭,她又搭話:“不要老是扣手,這樣手上的繭子會越來越厲害的。平時多塗點護手霜,或者睡覺前塗好護手霜戴個一次性手套,這麼好看得手得注意保養。”
姜若淇隻是笑,空着的手去拿紙杯喝水,卻沒再出聲。
打磨器很識趣地開始工作,蓋住店裡柔和舒緩的輕音樂。
姜若淇從包裡掏出耳機戴上,先給Ada回了個消息。
作為知情識趣有分寸感的好同志,撥通電話前确認對方是否有空是禮貌。不然橫空一個call過去,是真的會讓人無語,朋友之間也不例外。
不過消息發出去,沒一會兒回來電話的是Sophia。
姜若淇接通,一張嘴聲音發啞:“喂,怎麼這個點想到給我打電話了?”
聽筒那頭吵嚷得厲害,不是Sophia的風格。姜若淇凝神細聽,才發現傳來的是Ada的聲音。
粵語開得飛快,乍一聽像在壓制什麼咒語。
行吧,破案了。
Sophia移回手機貼在耳邊,沒開口先歎氣:“聽到了吧。”
“辛苦你了。”姜若淇好奇,“她怎麼在你家?”
“和她家蘇先生吵架了,你不在港,不就隻能跑我家了。”Sophia生無可戀。
這倒是,大小姐剛和心上人同居那會兒,三天兩頭冷戰,起碼有一半時間睡在姜若淇的小公寓。
經常大半夜提着個小包過來,往姜若淇床上一躺,說自己封心鎖愛餘生獨美。
然後第二天下班,被守在樓下的蘇衍聲鮮花禮物迎接回去,留姜若淇和Sophia冷眼看着,吐槽自己是小情侶把戲裡的NPC。
而現在姜若淇逃了,受苦受難的成了Sophia。
姜若淇幸災樂禍:“好好的,蘇衍聲惹她幹嘛。”
“還不是因為你。”Sophia又歎氣。
“因為我?”
“因為你。”Sophia顯然懶得解釋,“讓她跟你說。”
緊接着屬于Ada的聲音響起:“Seven啊我都跟蘇衍聲問清楚了!你可千萬不能和孟商在一起啊!”
她一着急,原本不标準的普通話就更不标準了。
叽裡呱啦,比剛才的粵語還像念咒。
姜若淇靠着多年閱讀理解的能力聽明白了,是關于孟商。她先是摘下一側的耳機,試圖安撫:“你慢慢說,孟商怎麼了。”
Ada氣鼓鼓地哼了兩聲:“蘇衍聲都老實交代了,這段時間孟商家确實出了點事。上個月他婆婆查出肺癌晚期,衡量下來選擇保守治療,聽說目前情況還算穩定。But you know,這個病隻是時間長短而已。”
“孟商是老人家唯一的孫輩,而現代家長最在意的,無非是子孫後代的終生大事。孟商從小是他婆婆帶大的,老人一生病,就催得更加厲害。”
姜若淇換了隻手遞給美甲師,聽着Ada義憤填膺的解釋,反倒莫名放下心來。
她張嘴咬住吸管,唇角上揚。
不是欠錢欠債,結合朋友作證和她的了解,排除私下鬼混的可能。長相俊郎,工作繁忙,隻要身體健康簡直是完美。
急着處對象算什麼,她也着急這個。他倆在一起簡直天作之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