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商覺得,姜若淇應該真和狐狸沾親帶故。否則自己怎麼就像志怪傳奇裡的愣頭書生,對她毫無招架之力。
分明他在感情上也不算一片空白,分明是他先蓄謀示好。
結果姜若淇隻用簡單兩句話,就能把他“玩弄”在鼓掌。
他有些無措,但,絕沒有不喜。
也幸虧,姜若淇還記挂着駕駛員孟師傅的死活,沒有就上一個問題繼續追問,甚至好心地沒有再提。
兩人就這麼保持着種奇怪的安靜,直到車停在姜若淇暫住的酒店門口。
姜若淇來新海時就沒什麼家當,隻帶了一個三十寸的大行李箱。這半個月又都在忙碌工作,沒空添置東西,退房離開自然也隻有一個行李箱。
甚至為了節約時間,她還前一晚提前把滿床的衣服收拾好了,包袱很重地沒讓孟商瞧見任何淩亂。
姜若淇獨居多年,出門要精緻體面,生活上自然不能邋遢。隻是每天收拾太過費力,她習慣上更傾向于在周末收拾一次。
恰好今天是周日,提前結束一周的混亂,也可見前一晚的工程量确實挺消耗人的。
“我來吧。”孟商估計是調整好了心态,倒是挺自然地從姜若淇手裡接過行李箱。
三十寸的箱子快有姜若淇半人高了,看她費勁兮兮往外推,絲毫沒有求助的打算,孟商當然不能空手站在旁邊看戲。
“孟醫生沒有生氣啊?”姜若淇跟在孟商身後,拔卡關門耽擱了片刻,不得不快走幾步追上。
酒店走廊鋪着厚實的地毯,高跟踩在上面幾乎與平底鞋無異。可孟商卻聽見了,聽清姜若淇的細碎的步伐和朝他靠近的呼吸聲。
他稍一猶豫,腳步頓了半拍,于是沒刹住車的姜若淇立馬撞上。
“怎麼突然刹車啊。”姜若淇揉揉發酸的鼻子,慶幸在港城那麼多年,沒想不開去做整容。
孟商松開行李箱,手忙腳亂,更不敢冒昧碰觸姜若淇的臉:“不好意思,有點走神。撞疼了吧?”
“疼,眼淚都下來了,幸虧是真鼻子。”姜若淇嗔了孟商一眼,“這下真生氣也不許生了,物理傷害抵精神攻擊一次,我們扯平了。”
孟商被她的自問自答弄得好笑:“我生什麼氣?”
“誰知道,反正你都不說話了。”姜若淇小聲辯駁,“要是你把我扔這兒,不帶我回去怎麼辦。”
孟商從語氣就知道眼前人是故意的,幹脆給出她自己回答:“反正東西不多,打個車過去也行。”
“我要的是這個答案嗎!”姜若淇眯眯眼,抱着外套站得極有氣勢,就差雙手叉腰了,“小氣,就算連吃帶拿,我不是還沒得手嗎。”
孟商語塞,喉頭一梗,被姜若淇這麼眼巴巴盯着,半點借口找不到。他就沒遇見過姜若淇這種人,暗牌明打,理直氣壯到别人隻能認命跟着她的節奏。
“不會扔下你的。”孟商又呼出口氣,“司機孟師傅不知道說什麼,但今天隻服務姜小姐一個人,可以嗎?”
“懂了,臉皮薄。”姜若淇總結陳詞。
這下孟商真的耳根發燙,隻得扭頭拎上箱子,先去按電梯:“快走吧,再耽擱來不及回去收拾了。”
姜若淇搬家,還是說退房更準确些。
從一個地方拎包入住,到另一個地方拎包入住。
出市區的路不算堵,但冬日夜長,天色暗得早。等兩人拖着姜若淇的大箱子進屋,窗外已經可見燈火。
當真萬幸,孟商的同事把房子維護得不錯,易落灰的地方蓋上了防塵布,故而打掃時也隻需開窗通風,用清水濕布簡單抹一遍就好。
兩人一起收拾,基礎衛生做得很快。房子住人不是問題,至于生活用品得姜若淇碰上缺的再慢慢添置。
姜若淇在打掃衛生間,孟商幫着把箱子推進主卧。寬闊的主卧居中擺着床,側面是一排到頂的衣櫃。靠窗位置的窗簾随風晃了晃,陰影斑駁,又反射在窗邊梳妝台的鏡子上。
屋主到底是結過婚的人,主卧家具配置齊全,連梳妝台都有。隻是…孟商對着隻有一張床墊的床,再回頭看看停在他腿邊的箱子,陷入沉思。
他覺得,姜若淇今晚亟待解決的,應該是另一樁事。
“怎麼了?”孟商個高,把姜若淇擋了個嚴實,她隻能側出半步從他身側探出個腦袋。
孟商低頭垂眸:“帶沒帶枕頭被子?”
好問題。
“……沒有。”
姜若淇難得無奈,看向同樣擰眉的孟商解釋道:“我來得就匆忙,港城的房子都沒退,根本來不及收拾。到這兒也是住的酒店,日用品什麼也是配齊的。況且帶那些過來做什麼,托運很貴的,又不是買不到。”
孟商點頭,表示理解。
從港城帶這些過來确實沒有必要,如果不是今天時間太緊,去商場現買也是來得及的。
“那床單什麼也沒有了?”
姜若淇眨巴眨巴眼睛,誠懇點頭。都沒被子了,她帶被套幹嘛。
孟商忽然有些好奇,姜若淇那分量不輕的一大箱子,到底是從港城帶了些什麼東西來。
姜若淇觸到孟商的眼神,當即心領神會,踢了踢大箱子,愣是半點沒動:“這裡面都是我的寶貝,秋冬天的衣服可占地方了。”
“一箱子都是?”
“當然。哪個職場精英每天穿一樣的衣服上班的?姜總好歹是從維港回來,是有包袱的。”
孟商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想到自己一架子的黑白灰襯衫,還有另一架子的黑白灰外套,深覺自己對姜總的大箱子還是失敬了。
“但這個天氣,姜總就算開着空調也不能不蓋被子。”孟商看了看時間,“附近商場還沒關門,現在開車去買?”
孟商話音未落,手機先響了起來。
明晃晃的備注就在眼前,姜若淇禮貌退後,示意孟商先接。
“是醫院電話。不好意思,要等我一會兒。”
“你忙,我不着急。”
孟商閃身出了主卧,姜若淇則不用再強撐無事,用力錘了錘後腰,仰頭倒在床墊上。
她還是很嫌棄自己一身出門穿的衣服,但礙于腰疼更甚,又沒鋪床單,抛棄原則也抛棄得很迅速。
孟醫生工作忙碌,已經搭在自己身上一天,打開外賣軟件,叫個跑腿就能解決的事,姜若淇也不想盯着人家麻煩。
等孟商接完電話,拿着車鑰匙去找姜若淇時,她的一床羽絨被、兩個枕頭和四件套們已經準備出發了。
“忙完了?”
“昨天手術的病人突發并發症,值班醫生拿不定主意,就跟打電話我溝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