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約定好的時間提前了五分鐘,馮玥帶上教材,向南區門口走去。
整整兩大袋子的書,一半抱着,一半手提。說不累是假的,但還好她住的這一棟,是距離南區入口最近的宿舍樓。
這會兒尚在中午的用餐時段,南區大門口熙熙攘攘。一旁的榕樹下站了好幾個人,似乎都在等待同伴。
馮玥走到榕樹下站定,把書暫時放到地上。
她覺得自己運氣好,這會兒既不用發短信,也不用喊名字,就能鎖定她的同伴。
原因很簡單,樹下的幾個人裡,除了那個背對着她在打電話的男生外,其餘都是女生。
馮玥也不着急,站着沒動,安靜地等他打完電話。
這人個子還挺高的,估計平時愛打籃球吧。馮玥自己沒有相關的體育經曆,但之前常聽同桌巧雅說起,似乎籃球的受傷率的确比其他的運動更高些。
盯着發呆的時間長了,馮玥多少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看這同學的背影,總覺得似曾相識,但又沒有可能是他。
馮玥笑了笑,搖搖頭,把腦子裡荒誕的想法甩出去。她剛居然以為,眼前的他是那個不會再見但應該還活着的出租屋大哥。
對方挂掉電話,轉身,馮玥過于放松,刹那間切換不了表情,剛剛的笑容就那麼僵在臉上。
單宸的震驚一點都不比她少,但人家喜怒未形于色,而且口頭反應也快得多。
“看到我這麼高興呢,打工妹。”
馮玥恢複了自己的表情管理能力,不死心地還要做無用的身份确認。
“單宸?”
沒人搭理,大高個兒越過她,徑自朝地上的那堆書走去。
“你是大學生?”
單宸一隻手一袋,輕松地拎起了所有的教材,然後笑着看她。
“這個問題,是不是我問你更合适一些?”
馮玥沒有說話,還在原地站着。
“不去上課嗎?走啊。”
沒辦法,不想跟也得跟上,從南區去J4的路就這麼一條。
走了不到五分鐘,馮玥已經說服自己接受了現實。于是她結束先前的沉默狀态,開啟主動交談模式。
這種模式,在他們同租一室的時候,從未有過。但現在可以,因為她确定,他們擁有一份長期且穩定的社會關系。這人不僅會是她未來四年的大學同學,更是自己所在的二人小組裡的搭檔。
“你是不是早知道是我?”
“我不知道啊。”
“那你為什麼一點都不驚訝?”
“可能,我處變不驚?”
隔了一會兒。
“運動受傷?”
馮玥明顯是在嘲諷他逃避軍訓的理由。
“我總不能照實說我被人捅了一刀吧?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心理承受能力那麼強呢?我是怕吓壞班上同學。”
那你還怪好心的,馮玥無聲吐槽。想起房東阿姨說起的情殺兩個字,大熱天裡不禁打了個寒顫。
“放心,輔導員啥都知道,蔣老師還去醫院看過我兩回呢。”
果然,廣大群衆是不配有知情權的。完了,馮玥突然意識到自己是群衆裡唯一知情的那一個。救命啊,她不會被滅口吧?
等一下,他剛是不是說蔣老師去醫院看他來着?
馮玥的良心隐隐作痛,疼得很不嚴重。
“要不要我幫你拎書?”
開口問他的這會兒,他們已經走到了J4的樓下,偶遇了好幾個班上的同學。
“你真棒,馮小姐,十五分鐘的路程,到最後一分鐘想起來我是個病人了?”
“好強壯的病人啊。”
馮玥不再理他,抛下這麼一句,自己先上了樓。單宸笑着接受了這份恭維,跟着她,一起朝205走去。
大學生上課與高中生上課,兩者本質上存在的不同,馮玥還沒來得及深入體會,畢竟軍訓結束後,海大本學期的教學任務剛剛開展一周而已。
但肉眼可見的形式上的區别,已經不勝枚舉。
首先一點是出勤率的對比。
或許是剛開學的緣故,自家的專業課目前還沒人敢逃,但換成全校公修那種在大階梯教室授課的類型,學生的實到人數簡直慘不忍睹。
别人會不會逃課,馮玥根本不關心,就連周五的下午,她的三個室友想翹掉思修去逛街,她雖後來沒有加入,但也從未非議過她們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