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心翼翼地奉承着,沈一元坐在至高位上,往下看,竟然發現自己能看清每一個靠近她的人,那心思是如何的。
譬如來找她敬酒的,有的人是甘心敬她,臉上的笑不真誠但泛濫。
而有的人是自認為清高但因為被周圍人或是自己的欲望裹挾着,端着酒杯來敬她,臉上的笑很幹,喝酒的時候臉上的無奈和不甘更是怎麼也掩蓋不住。
也有很硬氣的,自斟自飲,一心吃菜,面上端着的是不理世事且自視甚高的表情。
沈一元看清了,什麼都看得很清楚。
碰見有強逼自己來和她敬酒的誰,她臉上不自覺似笑非笑起來。
先看着對方痛苦地把酒喝完,然後再友善地對對方笑笑,對方那溢出來的攻擊性便會愣一下,似乎沒有意識到沈一元會如此友善,然後他不好意思起來。
沈一元便看見那人也對她露出了更多的笑容,而且他臉上的不甘也消解了好多。
等這清高的人走了,沈一元再看過去,發現他坐在座位上,臉上露出了回味和若有所思的表情。
似乎在懷疑他方才為何心不甘情不願地敬酒,他的清高似乎并沒有給他帶來更多的尊重。
反而是……
這時候,沈一元已經猜得出這人以後再向她敬酒的表情了。
她垂下眼睫,眼底洇出頗覺有趣的笑意。
一場酒宴結束,沈一元其實還是喝了兩杯酒。
不是被迫的,純粹是被取悅後的自我陶醉。
當躺在床上,身邊的觥籌交錯盡退開後,沈一元才靜下心來回想。
幾日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宛若天賜般的禮物被她拆開了。
她以往需要壓抑的情緒,現在成了關系别人前途至關重要的因素,她可以随心所欲起來了。
以往因為卑弱而束手束腳的性格,現在因為她座下的黃金地位,而天然地被人理解為寬厚與善心。
隻要她一尴尬,那麼讓她尴尬的人便會比她還戰戰兢兢,想盡一切方法消解她的尴尬。
她一不滿,讓她不滿的人便恨不得剖出自己所有的心肺給她賠罪。
……
這便是,權力的滋味。
沈一元回想着,又不自覺想到敬酒環節,那些人各異的神情。
她心裡又生出玩味的感覺。
這時候,她才發現,隻要人一擁有了權力,那麼無論是什麼性格缺陷,都會有人想盡辦法去迎合她的。
而她在三天前還是個那樣自卑孤苦的社畜孤鬼,權力一到賬,她竟然也能無師自通這樣多的世情和分寸。
站得高,望得遠。
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