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元螣蛇族送去了提升靈力有奇效的靈珠十二顆,靈石數萬。
她隻是試探性地送了這點,都是手下人備的,她本人沒有損失什麼。
如果李長鱗在族内地位真是重要,這點賠禮當然不夠。
遠遠不夠。
但是幾刻鐘後便收到螣蛇回信:“誠意已見,息事甯人,問君上安。”
問君上安,沈一元挑了下眉。
不問李長鱗安嗎?
誠意……她也沒有呐。
上輩子隻知道李長鱗在族内不受寵,卻沒想到,不受寵至此啊。
無怪乎他那樣費盡心機地往上爬。
沈一元笑了下。
李長鱗尚在病中,他族中以這麼便宜價格就把他賣了這事,實是不适合讓一個病人知曉。
怕是會加重傷害呢。
沈一元面含薄笑,躺倒在貴妃榻上,喚了收信的信官,“李侍君傷重,應是想見族人。但方才那信千萬不要叫他知曉了,别讓他傷心。”
信官本來不在乎這點小事,她聽沈一元問本還納悶,覺得這事不用君上吩咐,她也沒這閑心告訴李侍君。
但是因為是沈一元問的,作為新晉的君上 她不得不小心服侍。
所以出了殿門,她問自己的屬下,君上這是何意呐。
屬下不知道。
她們修仙之人,不食凡塵,哪裡懂得這些彎彎繞繞。
轉臉就對另外一個屬下說了。
屬下的屬下相傳,這信的内容就傳到李長鱗耳中了。
李長鱗拿勺喝藥的手一顫,藥汁濺起,灼到李長鱗虎口上。
他被燙得一顫,眼睫毛飛快眨了眨,強顔歡笑道:“他們都很忙的,自然沒空處理我這裡的事。況且君上剛登基,我族人尊敬謹慎點也是尋常,尋常……”
尋常事,他就當做尋常事看待。
身後空無一人,能抓住的浮木也隻有沈一元這一塊了。
李長鱗眼底漸漸聚起光芒,他看向身旁侍子,急切問道:“君上呢,君上去哪裡了?”
侍子低頭,“屬下不知道。”
李長鱗忙掀開被子,穿鞋找衣,“給我那件繡銀絲桃瓣的衣裳,快,快!”
侍子吓了一跳:“侍君不要妄動,藥宗的師兄說了您這傷必須靜養,妄動會裂了傷口啊!”
李長鱗煩躁:“哎呀不要說了,我知道啦,快把衣裳拿給我!”
侍子還想勸,李長鱗一巴掌打過去。
“我說了,衣裳!”
侍子愣怔,反應過來心生怒火,他也是某宗弟子,即便是做侍的,也是正兒八經的正道修士。
怎能如此受辱!
李長鱗見侍子不動,大怒,一腳踢了過去,“你敢這樣看我,不怕我讓君上罰你嘛!”
君上……天道親生的女兒。
忤逆她隻會害了自己仙途。
侍子忍氣吞聲,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自己被打裂的唇角,不語了,把衣裳拿出來給李長鱗穿上。
張臂,轉身,系腰帶。
一連串動作把包紮好的傷口裂完了,李長鱗疼得龇牙咧嘴,然而還是穿好了衣裳。
他讓侍子召出個水鏡,對鏡望着自己,轉了圈,看見自己身段又好,容貌又好,笑了。
雖然傷口的血浸透了衣裳上的桃花瓣,但清雅的桃花變成玫紅色,卻顯得格外妖娆驚豔。
李長鱗本來想用清潔術把衣裳恢複一新,見狀也不用了,隻是服了丹止血 ,又噴了花液掩蓋身上的血腥味 。
萬事俱備。
李長鱗出門,去尋他的東風。
……
成玉度千辛萬苦才逃出玄微宗。
宗牢的牢頭弟子他打了十幾個,宗牢的陣法也被他破壞了幾十個。
他不顧了,弟子們在他身後狂喊大師兄,試圖喚起他的理智,然而他不顧了!
被他從牢裡誤放出來的魔教人在他身後歡呼狂笑,同樣被放出來的本宗犯錯弟子大喊一聲,認命地去抓那些魔教人。
大家提着劍,你追我我追你,熱鬧不已。
成玉度将這些混亂置若罔聞,提劍劈開宗門守山大陣,打暈了了看山門的弟子,一路直往聖地皇宮而去。
玄微宗裡人人驚愕,奔走相告,大喊“玉度師兄瘋了!”
瘋了的成玉度禦劍,劍快如風,罡風吹在臉上如刀割,把他如玉清雅的臉龐割開一條條細小血痕。
他仍然沒有察覺到。
滿心滿眼,偏執狂暴地隻想到一句:沈一元這個混蛋不要他了!
成桦剛到宗門,就到牢裡對他說:“玉度,你師妹免了你的罰,她說師兄妹情誼一場,日後再見艱難,今日免罰是送你的分别之禮。”
分别?再見艱難?
端莊的首揆弟子破口大罵,“什麼勞什子分别!誰準她分的,誰準的!”
“當今修真界,沒有人能準她做什麼不準她做什麼,她是天下共主。她準她自己。”
他的母親對他說,并且歎息:“玉度,為娘突然好累,突然間,我看不懂你,看不懂阿元。但是我知道,你和阿元間離得好遠,好遠了……”
可是娘,兒子不知道。
成玉度落劍,落到地上,看見皇宮的恢宏正門。
他暴沸的心突然死寂瞬間,他冷靜了。
他冷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