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扯了吧!還能亂認老師,他老師怎麼說也該是那個畫廊的黃先生啊!”
“是啊,黃先生悉心教了他六年,可他對外從來不提師從黃先生,隻提大千先生。”
“大師算是沾上屎了,甩都甩不掉了。”
“你這樣說,倒也算話糙理不糙。大千先生沒多久就病逝了,怕是不知道在大陸有一操場的人自稱是他的學生。”
“卧槽,就說了一句‘這竹子畫得低一些’,卧槽,這都能蹭上大師之徒,卧槽卧槽。”駱一梵還是不敢相信,嘴上已經盡力收斂了。
“誰說不是呢!”
“那他真正的老師黃先生該寒心死了!教出這個白眼狼。”
“黃先生哭着跟我父親說,‘我不怨他,你們倆都很有才華,唯一缺的就是一點名氣,讓大家好好認識你們。他這樣做,能熬出頭就行,老師會在背後默默給他鼓掌。’”
女人歎了口氣:“唉,這就是老師。”
(故事終于講完了,你們藝術圈還真是遍地都能碰上瓜。)駱一梵在心裡嘀咕着。
“可是,這個素人畫展也沒啥大師啊!”
“我知道,可就是什麼機會都不想錯過,萬一來看畫的有高人呢?萬一小毅的畫,得哪位收藏家親眼了呢?總不能,什麼都不做,讓孩子白白輸在了起跑線上了。”
女人說話的時候時而皺着眉,一臉哀怨,時而挂着笑,滿眼期望。陰晴不定,日光照在她的臉上,依舊有陰影。
(這就是東亞的家長。)駱一梵在心裡感歎着。
遠處坐落着宏偉的古建築,女人看不見,近處的孩子在四處亂跑,女人看不見。
她隻能看見報名的長隊,一個一個攔住去問,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丢了什麼貴重的東西,趕來詢問,卻隻得一個莫名其妙的張大千師徒的故事。
人人都唾棄沽名釣譽的小人,人人又都想成為那樣的人。
眼見女人的孩子越跑越遠,駱一梵急忙追過去。
“小孩,這裡人多,别亂跑,趕快回你媽媽那去。”
小男孩跑得滿身都是汗,衣服上都是飯菜的油污,袖口處還有明顯的畫筆顔料。
奇怪,他的嘴角上好像也有殘留的紅的,黃的,綠的顔料,怎麼會這樣。
“你小子還是個雜食性動物啊!以後可不準把顔料弄進嘴裡了,有毒的。”
男孩嘿嘿一笑,一蹦一跳跑去找他的媽媽了。
“唉,媽媽不是和你說過了,媽媽現在忙,你先去玩一會,等媽媽忙完了再去找你。”
女人說着便掏出幾張鈔票給男孩,男孩笑嘻嘻地拿着錢去買冰淇淋吃了。
(這個小花貓,也太沒心沒肺了。)駱一梵給他遞了幾張紙擦擦臉。
轉念一想,又為他的沒心沒肺感到慶幸。
叮鈴鈴,叮鈴鈴!!!
“你好,這裡是是中國建設銀行客服,請問是駱一梵女士嗎?”
“是,有什麼事嗎?”
“系統監測到您剛剛有一筆大額境外轉賬。因近期跨境詐騙高發,系統提醒您交易需謹慎,若發現任何違規行為,請及時報警并聯系當地大使館。”
駱一梵腦袋嗡嗡的,嗚嗚嗚!這世間最難受的事,就是明知道自己被詐騙了,還得裝不知道。
“沒事,建行,我隻是飄洋過海做了個藝術慈善。”
還沒走幾步,手機又開始叮鈴鈴,叮鈴鈴。
“你好,請問是駱小姐嗎?恭喜你,你委托的畫作過了初審了。”
“我知道,畢竟鈔能力擺在那。”
“不過呢,倒是有一個問題。”
一聽到‘不過’,駱一梵心裡就咯噔一下。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畫是傑作,可是評委說了,此畫意境悠遠,用筆擅于藏,虛虛實實,密而不亂,按理說作畫之人應是淡薄名利,心胸豁達之人啊!這實在是不應該啊???”
“說人話。”
“這幅畫的裝裱過于精美,與此畫意境不和。二審的好幾名評委都在笑談:畫得不徹底啊!還是有很多執着。”
“你想幹什麼?”
“裝裱此畫的畫框銅臭味太重了,緻使諸多評委誤以為畫師是位追名逐利的泛泛之輩,使此畫的蒼茫之氣盡失矣。”
“一審可是你們非要我裝裱的。”駱一梵直翻白眼。
“一審是一審,二審是二審。這正是本次素人畫展的公正所在,如此便可避免因個别評審的個人審美而影響到整個作品的評判标準。”
“說吧,這次要多少。”
“拆除畫框隻需要兩百萬日元,便可重塑此畫意境。”
“我要報警!你們這幫狗娘養的騙子!”駱一梵咬着後槽牙罵道。
手機那邊傳來的聲音依舊不鹹不淡:“這誤會可就大了,駱小姐,藝術不應該牽扯到政治,您這樣做,是犯了行業的大忌,日後恐怕很難在圈内走得更遠了。”
“姑奶奶我不稀罕。”
駱一梵挂了電話,氣得都想把手機摔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正是報警的好時節:“喂,是京都警視廳嗎?瓦達西Chinese, need hel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