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後,高老爺子一眼就認出了人群中的周耀,直誇他高大,陽光,俊朗,卓爾不凡。(助理無力吐槽,都是白人,就一個黑頭發的亞洲人,換誰誰認不出來。)
“小夥子,等很久了吧!”
“沒有,我剛到。高老,很高興能為您接風洗塵。”
周耀轉而又看向駱一梵,詫異道:“怎麼了,是長途飛行不舒服嗎?”
駱一梵剛睡醒,頭發亂得跟草窩一樣,邊撓頭邊問:“我還好啊,倒是你,怎麼穿着睡衣就出門了?”
助理輕咳了幾下,低聲說:“那是真絲外套,還是高定,我的姑奶奶,不是所有有垂墜感的衣服都是睡衣。”
周耀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己早早起來搭好衣服,收拾好發型,在機場等了四五個小時的飛機,在她眼裡,不過如此。
“駱一梵,你知道為什麼德國人發明了涼鞋配襪子的時尚嗎?就是防止我們把正經衣服當睡衣穿!。”他還是選擇幽默地化解。
一路上,高老爺子對着周耀問東問西,就差上門查戶口了。周耀都一一對答如流,風度翩翩。看得出來,老爺子對周耀很滿意。
這倒是讓駱一梵詫異,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八面玲珑了,怎麼一跟我說話就能氣死人?
果然還是男人最了解男人,要論真正的soulmate,還得是同性。
短暫地見過之後,老爺子讓助理火速把高寒叫過來。
“高老,三小姐是我能說叫就叫得動的人嗎?這可是在德國,難度太高了,要不您給我編個理由!”
“就說我在德國病危了,讓她趕緊來簽字。”
助理無奈:“這理由我今年已經用了五六次,狼來了都沒這麼頻繁。”
高老爺子想了下,“有了,你就說在慕尼黑看見有人收集死貓爛狗做肉菜,以她的性子,估計明天一早就到了。”
駱一梵絕望地閉上眼睛,很難想象,坐在自己旁邊的居然是舉世矚目的大藝術家。
晚上,高陽已經訂好包廂,請駱一梵和周耀吃飯。
席間,高老爺子多次表達對周耀的贊賞之情:
“小周啊,你太辛苦了,我們突然來這一趟,你看你又是請假又是接機,還幫我們聯系好了酒店,太感謝了,你這位小友,老夫交定了。”
周耀受寵若驚,連說:“高老,您客氣了,您遠道而來,我沒什麼能招待您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隻有這顆純粹的赤子之心。”
“好好好,最難得的就是真心啊!小周,老夫就倚老賣老,問你幾個問題,你不會介意吧!”
“自然不會,我一定如實相告,知無不答。”周耀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點頭答應。
(完了完了,圖窮匕見了。)駱一梵在心裡為周耀默哀三秒鐘,然後繼續吃菜。
果不其然,高老爺子連問了一大堆周耀原生家庭的事情,他讀過心理學,知道童年對于人的性格有着極為深遠的影響。
周耀如實回答,平靜地将舊日傷疤一道道揭開,将那些血淋淋的往事攤開來捋平了擺在桌面上。
雲淡風輕,潇灑豁達,沒有任何遮掩,任何矯揉造作,任何虛與委蛇。
駱一梵不忍聽下去,她看到了周耀眼中一閃而過的淚光,能想象到,這些話,他一定在心裡訴過上萬句,沉默過數十年,怨過無數夜晚,如今才能坦然開口。
高老爺子大為感動,除了在藝術圈,他還從未在哪個領域見過這樣坦誠,勇敢,自強不息的人。
“命不好,人好。命太薄,人太硬,不做藝術家可惜了!”高陽沉吟着。
駱一梵翻了個大白眼:“大師,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德國,能不能多吃飯,少說話。”
高老爺子渾然不在意,自顧自地對周耀說道:“以前我有一個孫子和你性格很像,很誠,很勇,不過現在是孫女了,她叫高寒,明天介紹給你認識認識,我想,你們會聊得來。”
周耀放下了刀叉,駱一梵驚掉了下巴。
高老爺子似乎是把想說的都說完了,開始慢條斯理地切牛排和香腸吃,不再說一句話。
(不是,大師,你把話說清楚再吃啊!這個時候你怎麼又裝死了,快告訴我,什麼叫曾經是孫子,現在是孫女了,這玩笑可開不得。)駱一梵在心裡哀嚎。
周耀低頭不語,他似乎也是有心事挂礙,整個人沉重得像裝滿了石頭,不過他對高老爺子的孫女與孫子一說倒不是很在意,人生如夢,哪有什麼東西是永恒不變的!
這一頓飯三個人吃了很久,卻什麼菜都沒有吃完,服務員收拾包廂時有些意外,怎麼還剩這麼多菜,看來中國人是一點都接受不了我們國家的食物啊!
晚上,駱一梵半躺在床邊,邊啃着幹脆面邊盯着高寒小姐的照片看,百思不得其解。
這明明就是漂亮的郁郁的妹妹啊,一點也不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