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之下,外面傳來一個聲音不大的腳步聲,實驗室裡正打鬧的幾個人經曆過有人跳樓,警惕意識都高了幾個度,聽見這不太尋常的腳步聲,紛紛都止住了玩笑。
腳步聲逐漸停下,門口站了一個人,旁邊忽然有人“啊”了一聲,像是認出了他的樣子。
那人的胡子看着實在太過邋遢,渾身散發的煙味隔着老遠都能聞到,他的面容看上去隻有四五十歲的樣子,但眼神卻已然蒼老如死灰,這是一個完全失去生活激情的人才會有的眼神。
“叔……”那個認出來的同學感覺心情有些複雜,不知是害怕,還是愧疚,或者說是感覺心酸,“……叔叔好。”
他徑直走進實驗室,對着一張無人坐的,但卻非常混亂的桌子,喃喃道:“這是小奇的座位吧……”
這人的落寞與眉眼之間的幾分相似,使得衆人頓時明白了這位是誰。
羅奇的父親。
羅父伸手将羅奇桌上的本子一本一本疊好,說話的聲音隻有一點點的抖動,很顯然,他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為的是不讓他兒子的同學看到,他的父親,并不是一位偉岸的父親。
“小奇跟我講過,他的文章被表揚了,登上知名報紙了,你們有他那寫的那篇文章的報紙嗎?”
有嗎?
大家沒說話,卻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江天晚。
“沒關系,我認識字的,拿給我看看吧。”羅父見大家不為所動,一副為難的樣子,便又解釋道。
“叔叔。”江天晚呼了口氣走向前,“羅奇寫過很多文章,這些文章都上過報紙,有一些是中文的,有一些是英文的,這些報紙我們都留存在檔案室了,什麼時候我去向檔案室老師借閱一下,複印一張給您寄過去,好不好?”
羅父微怔,繼而點了點頭:“也對,也對,檔案室的東西确實不能亂拿出來,複印一張就好了……”
他低聲自言自語地,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就像是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一個有些瘋癫的看不穿的人了。
他說了幾句,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又對着衆人道:
“小奇平時……優秀嗎?”
他優秀嗎?
“他很優秀。”江天晚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道。
羅父聽了這話,再一次機械地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拿着羅奇的兩本本子,離開了。
他有些落寞的背影落在實驗室的一雙雙眼睛裡,他們身後的窗的那一側,就是他兒子前天墜落的地方。
“好……心酸啊。”朱燕燕忍不住歎息了一聲,整個實驗室陷入了一種怪調悲傷的環境。
然而,羅父前腳剛走,後腳又來了别人。
這人大家都認識,江會長的新室友兼绯聞男友,錢潮。
“有事?”江天晚換臉極快,剛剛還是對羅父一臉的同情與悲憫,現一看見錢潮那張臉,頓時就換上了皮不笑肉不笑的刻闆。
“哦,想問你們組有沒有三氟乙酸,借用一下。”
朱燕燕識相,立刻跑去冰箱處幫着拿,錢潮順勢腳往他們實驗室跨進去了一步,靠着江天晚的耳邊,就低聲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原諒了?”
“什麼?”
“因為看見人家父親可憐,所以就原諒他的盜竊了?”
江天晚沒來及開口解釋什麼,錢潮又開口了:“可以理解,人如果對過去的事情不釋然,容易造成極端性格。”
這話别人說還好,但由這個類似極端性格的人說出來,江天晚心裡就狐疑:就像你?
朱燕燕将翻出來的三氟乙酸遞給錢潮:“錢總,這東西用起來小心點,通風櫥裡做啊……”
錢潮後退了幾步,将視線從江天晚那邊收回,臨走不忘朝女生眨了一下眼:“多謝。”
“江教授,剛剛錢總是朝我抛媚眼了嗎?”
江天晚就想一把薅上朱燕燕的天靈蓋,這姑娘腦子裡都是一些什麼東西?
“做你的實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