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實在難賺,本來是一場裝神弄鬼,現在演變成直接見鬼,早知道這麼吓人,給再多錢他都不來啊。
“不行了……”他終究是被吓得唱不下去了。
“錢我退給你,你找别人做吧……”
莊良被這演員的破功驚地猛地一抖。
戲已開場,哪有停下不唱的道理!
他不是章予!章予斷不會這樣!
他忽然像是發了瘋一樣的怪叫,手指插進自己的頭發之中,一種抓馬的形象讓旁邊的江天晚愣是看不明白他在幹啥。
京劇演員慌張失措,這舉态配合着莊良不受控制,使得兩人有點像索命的黑白無常。
錢潮終于起身:“江教授,要是再不攔着點莊良,估計他能把全校人吵醒。”
江天晚動作向來快。
在錢潮還沒來得及說完的時候,江天晚便起身上前,在演員懵逼的眼神,和莊良模糊不清的行為中,“咔”的一聲,将一隻手铐戴在了莊良的手臂上。
“莊良,你綁架我這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江天晚邊說,邊将手铐收緊了一點:“怎麼的,一天不見,不認識我了?”
莊良的眼神從潰散回歸現實,江天晚的出現無疑使他意想不到,他是他親手關進箱子裡的,今天來就是為了放他出來的,他怎麼還提前出來了?
“你是怎麼……”
“清醒了?”
莊良的反應遠比江天晚想象中的快,就是那麼一瞬間,他那誇張的眼神便恢複了正常,一見到江天晚,他便明白了,自己昨天對他的綁架暴露了。
為了撇清自己,他迅速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說什麼?我綁架你?我沒有,而且,我來這悼念亡友,有什麼問題嗎?”
這空洞的眼神,配上毫不知情的語氣,一副我最無辜的腔調。
江天晚點點頭,他這死不承認的态度在意料之中,剛剛的那一番發瘋不知道是他的哪跟神經被刺激到,現在恢複了理智,果然嘴裡就撬不出話了。
“悼念亡友?哪個亡友?被你搞死的章予?”江天晚提了嘴這個名字,擡眼給了他一個感覺沒來由的冷笑,“你們話劇社還真是人人都是戲。”
江天晚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表,又是淩晨三點,他回頭朝着還在暗處沒動的錢潮道:“張警官今晚值班嗎?”
“我已經聯系他了,所以。”他從暗處裡緩緩走出,周身的有種朦胧的清冷。
莊良不自覺打了個寒戰,不知道為什麼,他自打見錢潮的第一眼起,就對他有種莫名的忌憚,仿佛他那雙沒什麼感情的眼睛裡,可以看透他的一切龌龊。
他敢綁架江天晚,但他卻不敢對錢潮動手。
他看見那個人搓了搓手,接着道:“章予跟張君彥是情侶關系,聽說他們家鄉那邊,沒結婚的人過世,需要配陰婚,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跟他們兩家提一下他們生前的關系,如果他們兩家都有這個意向的話,将他們葬在一起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錢潮沒什麼感情地說着,說完擡眼看了江天晚一眼,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錢潮,唯物一點。”
“再唯物也阻止不了别人家裡的風俗,章予不跟張君彥配,也會跟别人配的。”
莊良的手铐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卡啦”聲。
沒幾分鐘,張曉偉就來拉人了,莊良拒絕對“舞台”事件和張君彥的死開口,包括自己神經兮兮的大晚上跑禮堂去,也隻一口咬定是悼念,對于江天晚的綁架,他更是不承認;張曉偉拿出了昨天他推箱子的監控,問他箱子裡推的是什麼,他消停了一會兒,來了句:“我有權保持沉默。”
錢潮最終給了那位京劇演員五倍工資,雖然演員早緩過來了。
大淩晨的,江天晚覺得自己沒有一絲困意,回頭對上那個同樣精神的人,偏頭三分正經又帶點玩笑,說着今天那個沒完沒了的話題:“錢潮,你請的演員好像不太給力,我一直覺得你親自去演更好一點。”
“我覺得他挺好的。”錢潮翻着那個劇本,在“楊虞姬”的名字上圈了一下,“文藝工作者,就應該認清作品與現實,入戲太深不叫敬業,叫神經,有的人聰明,在被逼成神經病之前,自己先退出了。”
江天晚看了看那個圈。
“所以,你的意思是,裴文峰……”
“是,裴文峰退社的理由很簡單,他接受不了話劇社那種病态的‘投入式的表演’,所以他選擇退社了,裴文峰清醒,但話劇社的那幫人依舊活在戲裡,這出話劇能看出來,他們社的幻想遠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