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們，多謝。”白宿桓說。

莫禮凡還很懵，但沒忘記他們仍有委派任務要完成。

“舍利販子，你到底是誰？”劉漆夙威脅地瞪着他，一手按在劍鞘上。

白宿桓溫和一笑：“你們猜猜看呢。”

洛蘭總覺得他的笑容很眼熟。白宿桓已經死了，茶幾上擺着莊馨予、徐光耀、徐佑謙三個人的骨灰盒……

“你就是徐佑福，對麼。”洛蘭說。

徐佑福幫助阿贊倒賣神樹舍利的那二十多年，不停地變換身份。他把身份換成了白宿桓，曾經霸淩他弟弟的人。

至于二人不同的相貌，理由也很簡單，整容，并使用一些魔法促進恢複、維持狀态。這和易容不一樣，不會被識破。

白宿桓……應該稱之為徐佑福，他還是笑：“我是誰不重要了，我還剩最後一件事要完成。”

40多年前，母親說過的話又在耳邊回響：等媽媽死了，你們要給媽媽風風光光地下葬，記住了麼？

媽媽生前不能鮮花着錦烈火烹油，死後必需享盡哀榮。記住了麼？

徐佑謙被送給阿贊·巴利的第一晚，莊馨予、徐佑福、徐光耀三個人坐在客廳裡，沒開燈，隻是少了一個人，不知為什麼，客廳顯得格外空曠。

那時徐佑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10歲的他津津有味地看着電影《霸王别姬》，父母一左一右坐在他身邊。

媽媽按住徐佑福的肩膀，對他說：“小福，你要出人頭地哦，父母這輩子做過很多錯事，但你要憑自己的本事賺錢哦。”

對一個10歲小孩說賺錢，還太早了。徐佑福随口應了一聲，繼續看電影。

電影演到小癞子吊死在《同光十三絕》的畫像前，媽媽又歎了一口氣，徐佑福嚼着薯片，看得投入。

小癞子死了沒有棺材，用被褥卷着送走。

客廳中越來越安靜，到後來，徐佑福覺得自己吃零食的聲音都太響了。

“媽生前不能風光，死卻不能死得随便，”莊馨予說，“小福，你要賺錢，賺很多錢，讓媽媽享盡哀榮。記住了麼？”

徐佑福嘴裡還含着薯片，奇怪地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父親。他忽然感覺家庭中有什麼東西變了。

“我現在賺到的錢，足夠給他們哀榮。”徐佑福摸着那三隻骨灰盒，“到出殡的時辰了。謝謝你們。”

清川醒過來，扶着被炸得鈍痛的頭：“你當真吃了神樹舍利？”

“嗯。”徐佑福說，“那可真是個好東西，瞬間爆發的魔力強得可怕。我一下子就捅死了阿贊。”

莫禮凡聽着，心中滿是驚訝。徐佑福甚至不是魔法師，服用神樹舍利後，都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他此前隻知道神樹舍利能強化魔力，卻不知道，這種強化，是能将腐草變為星光的奇迹。

“可惜啊，舍利反噬讓我發了瘋。我失手殺了小謙。”徐佑福笑着歎了口氣。

衆人竟對白宿桓産生敬意。

神樹舍利能在極短的時間内将魔法水平提高好幾個層次。但是，使用神樹舍利會遭受反噬，那種痛苦，常人難以忍受。

“你們想問我怎麼從舍利反噬中活下來的，是麼。”徐佑福仔仔細細地擦去三隻骨灰盒上的灰塵，“我不能随便地死去。我要大殓成服，縗衣送别。我一遍遍地描繪哀榮，從那場折磨中活了下來。”

前因後果已明了，委派任務已完成，是時候離開了。至于徐佑福是舍利販子，那不是學生們該管的事，他們也沒權力處理，魔法界會派遣相關人員調查審判。

出門前，莫禮凡若有所失：“阿福，你不後悔麼？”

徐佑福站在破屋的茶幾旁，清晨的微光照着那三隻安靜的骨灰盒。他笑了一下：“他們要哀榮，我給他們帶來了哀榮。”

“求仁得仁，又何怨。”

*

星期日上午，五名學生回到春樹，填了十多張委派任務反饋表，參加了兩次報告會議嗎，完成了一堆手續，第二個委派任務告一段落。

走出會議室時，洛蘭打開手機一看，外界的新聞頭條是著名慈善家、企業家、投資家、xxx公司董事長首席執行官白宿桓在舉辦了一場莊嚴盛大的葬禮後，在家中自盡。

“經曆這件事，我對外界人有所改觀。”莫禮凡說，“為了獲得力量，他們竟敢使用神樹舍利。很厲害，很勇敢。”

清川皺起眉頭：“阿凡，這是什麼話？神樹舍利是違法的。”

莫禮凡垂着眼，沒說話。

洛蘭想把内鬼的事告訴梅伊文，專門去了一趟他的辦公室，沒人。

“學弟，我還想問你呢，你知不知道梅伊文去了哪兒。”黑魔法專精的學哥說，“他三天前就失蹤了。”

“他失蹤5天了，他這個月的全勤獎又沒了。”黑魔法專精的學姐說。

學哥：“這是他連續24個月拿不到全勤獎。”

學姐：“不對吧，連續240個月還差不多。他就沒拿過全勤。”

洛蘭望着梅伊文的空辦公室片刻，積灰的舊書上落了一層陽光，這陽光也和灰塵一樣有了年頭似的溫柔。

回到宿舍，已是下午兩點，洛蘭累得癱在床上，睡醒時天已經黑了。

他迷迷糊糊地點開手機屏幕，一看時間，晚上九點，周末假期結束。洛蘭的心情有點不太好，又看到10萬塊的任務獎金到賬短信，心情瞬間明媚。

但洛蘭還是想休息。

“要是還有一天假就好了。”洛蘭說。

蘇桀正在調試投影儀和幕布。洛蘭最近喜歡看電視劇，他在宿舍裡添置一套投影儀，兩個人可以一起看。

幕布對面，是一張不大不小的雙人沙發，剛好适合兩個人躺一起，又不會離得太遠。

“看電視劇麼？”蘇桀問。

洛蘭：“看！”

沙發很軟，噴了木質調香水。手邊是一杯自制奶茶，一份新鮮果切。

洛蘭看得投入，不知不覺吃完了果切，手裡拿着一個空叉子，眼睛始終盯着投影幕布。

一隻手悄無聲息地覆蓋洛蘭的手背。蘇桀握住洛蘭的手腕，拽到自己眼前。

虎口處一到淡粉色的傷痕，那時洛蘭開槍時被後坐力崩出來的傷口。

“怎麼了？”洛蘭問。

蘇桀：“我給你修指甲。”

他的室友照顧洛蘭簡直無微不至。此前，洛蘭認為學魔法的人，奇怪一點正常。

如今回憶起來，蘇桀超一流的家政和廚藝，時刻保持着管家的風度，他總說自己是惡魔曾經的雇主是金琉斯……

還有洛蘭胳膊上的接肢回路。

難不成，蘇桀真的是惡魔蘇缇耶？

那洛蘭豈不是金琉斯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