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嚴明月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小心翼翼,拿掉塑料布,自如去廁所找掃把,留王利珍自個兒去鏡子前照看。
王利珍看了多久,嚴明月就假模假樣掃了多久地。
王利珍沒有誇贊。表情皺巴巴。提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嚴明月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對不起,不是故意的。”
王利珍拉過凳子,又在鏡子前照看,最終徹底洩氣:“沒事兒,反正上班要戴安全帽。”嚴明月走過去,倆人的身影都框進落地鏡裡,相當登對。王利珍盯着鏡子,卻擡手摟住了嚴明月。
嚴明月走近一點,王利珍幹脆雙手環抱嚴明月的腰,頭埋在嚴明月肚子上:“醜死了。”嚴明月手掌兜着王利珍的後腦勺:“那去理發店修一下?”
王利珍用鼻子在他肚子上碾,搖頭的意思。嚴明月摸不準王利珍怎麼回事,笑夠了,又懊喪起來。發型對于一個二十歲的男的來說,有這麼重要?不過他糙慣了,不代表有權利定奪王利珍的想法。就又道歉起來:“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
王利珍蹭着他襯衣擡頭,下巴還貼着襯衣,卻沒說話。沒有再多說一個指責的字眼。
其實不醜的,這樣的角度看去也很萌。
嚴明月又抓了一把王利珍的頭發,洗後剪過再一吹,炸得跟草一樣。要是吹幹再剪定會效果很好的。王利珍又埋下去,不肯露臉了。嚴明月的手從後腦勺挪去王利珍下巴:“不醜不醜,好看的。”
王利珍:“你剛還說去理發店修一下。”
嚴明月:“我是以為你不喜歡。”
王利珍仍埋着:“不過是你剪的。”
嚴明月沒太聽懂。
王利珍沒再說。嚴明月琢磨了一下,笑了。
地上還一堆發茬呢,不适合這種廢墟中遺世獨立的橋段。
嚴明月撓了撓王利珍後脖頸:“收拾吧。”
“嗯。”王利珍悶在他肚子上應聲。卻沒動彈。又穩了會兒,王利珍福至心靈閃開,沖着牆角打了一串噴嚏。他轉身,見嚴明月在收拾,過去拽開了,鼻音嗡嗡的:“你坐着。”
王利珍收拾起來不如嚴明月優雅,勝在麻利。不過容易分神。掃一眼地,盯一眼嚴明月在幹嘛,發現人家盯他,他又眨巴眼問:“看我幹嘛?”
暑夏這個天,就算外邊狂風暴雨,也絲毫不影響這間小屋裡,穿清涼短褲和小熊睡衣。
剛才吹頭發,濕熱在屋裡彌漫,嚴明月就聞見了,那淡淡的香味。先是洗發水味道覆蓋了沐浴露味道。這會兒頭發吹幹過後,水果味的沐浴露味道更凸顯了。
嚴明月一向聞不慣任何人工調制的氣味。他的東西味道都很淡,用料自帶的天然香。不過王利珍身上這味道并不難聞。相反,襯得他整個人柔和不少。
屋裡頂光一打,嚴明月甚至覺得王利珍洗澡把自個兒搓洗得白白淨淨了。尤其這腿。大腿和小腿的色差明顯,大腿邊白得晃眼,在褲沿招搖。不過腿部線條硬朗緊實,隻不過小腿上那傷痕還是很明顯。
嚴明月:“坐過來。”
王利珍:“嗯?”
嚴明月拍拍自己的腿:“腿支上來。”
這情節似曾相識。王利珍腦子宕機了一下,再回神已經搭上去。
嚴明月瞅他一眼:“那隻。”
猛地,王利珍想到被初岩拎去玩的小明。小明跟初岩不親,這倆月了,才肯吃他喂的東西。昨晚他沒回,托初岩過來看一眼。誰知初岩直接領去他家了。
今個兒給他發的視頻裡,倆口子和小明一塊兒玩飛盤,自稱一家三口。
初岩:你給不了的家庭氛圍,總有人能給。
王利珍回了個句号。
嚴明月是不會跟他一起錄視頻的。他倆一張合照都沒有。别說合照了,他連一張嚴明月的照片都沒有。
不敢偷拍,肯定會惹嚴明月生氣。
心裡開始哼歌,single dog single dog single all the day。我single我驕傲,我為祖國蓋房子。
什麼有的沒的。
而此時嚴明月問:“狗呢?”
“沒。”王利珍下意識狡辯。
嚴明月盯他。王利珍反應過來:“哦,初岩拎去玩了。”
“哦,初岩。”嚴明月跟着念了一聲。
王利珍趕緊找補:“他對象就是x餐吧最漂亮那個妹子。”
最漂亮那個?嚴明月去過幾回,一張臉都不記得。見嚴明月還是卡殼在那兒,王利珍沒轍了,越描隻會越黑,哐就把另一條腿撂上凳子了。頗有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氣派。
嚴明月走了神,對着王利珍這一腿疤問:“你是隻喜歡男的還是?”
王利珍立馬:“是。”
“噢。”嚴明月沒再問。王利珍腹稿已經一連串,就差從幼兒園覺得哪個生活老師很溫柔說起了,可嚴明月一點後話都沒了。掐得一幹二淨,讓他很不痛快。
像旁觀一件藏品,嚴明月凝眉看着他腿上的疤:“還疼嗎?”
王利珍說話铿锵:“疼。”
嚴明月還是垂着腦袋:“你什麼時候休息,再去醫院看看?”
王利珍:“不。”
嚴明月一直垂着的腦袋擡起來,看着嚴明月的臉,王利珍就不敢造次撒潑了。
“不用,不疼了。騙你的。”語氣輕下去。
細看王利珍額頭左邊有一粒蚊子包,嚴明月擡手,王利珍往回躲了一下,又貼回去。睫毛忽閃忽閃的,淩厲外有種異域風情的漂亮。嚴明月摸一摸那蚊子包:“上學時候就知道自己喜歡男的?不和女孩兒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