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加上之後,她們誰也沒先說第一句話。
火鍋店的霓虹招牌在雨夜裡暈染成模糊的光團,他們推門時撞響一串青銅風鈴。
包廂裡蒸騰的熱氣撲面而來,混着花椒爆香的辛辣。
經理跟旁邊服務員溝通了兩句,轉頭沖他們一揮手:“跟我走。”
他們進了裡面一個包間,沒一會菜就上來了。
銅鍋沸騰的霧氣模糊了玻璃上的冰花,大概十五分鐘之後,經理先放下了筷子:“你們吃,我回個電話。”
阿傑比了個“OK”:“那你慢點,我們先吃完。”
“去你的。”經理笑罵,然後走出了包間。
突擊手Killer朝那邊看了一眼:“這是怎麼個事?”
阿傑從鍋裡夾了一塊帶着紅油的肉片:“不知道了吧,離火那邊被人舉報了。”
江挽晏拿雞尾酒氣泡水的手一頓,随即看過去,後者卻沒有要繼續說的意思。
Killer皺眉,追問道:“怎麼回事?離火今天不是挺牛逼的麼?”
“不是那兩位,”阿傑從旁邊抽了張紙,“奶媽,Night。”
他忽然壓低聲音,指了指天花闆:“聽說比賽數據有問題,被聯盟盯上了。”
江挽晏若無其事地夾了塊紫米丸子:“那奶媽不是一直挺菜的麼,用得着給錢?前天那把比賽打得報完點身價得降三百萬......他身價有三百萬麼?”
話這麼說,她心裡卻“咯噔”一下,想起今天下午觀衆的話。
Killer贊同道:“舉報這人找事的吧,故意搞人心态?而且給奶媽錢有什麼用?就在旁邊報報點,撿撿東西。”
“誰知道呢。”阿傑聳聳肩,“可能關鍵時候少報個點,或者‘不小心’暴露隊友位置?這種髒活不容易被發現,還容易讓C位背鍋。”
淩晨,江挽晏回到家,感覺有點熬過了現在還不困,于是打開電腦上号。
現在還在線的不是代打主播就是職業選手,排位的質量通常都比較高。
她還沒點進去,旁邊手機忽然響了。
江挽晏瞥了一眼,看是陌生号碼,掐斷之後,戴上耳機繼續等。
下一秒,手機又亮了。
她又瞥了一眼,還是那個陌生号碼。
正常人怎麼會這麼孜孜不倦地給她打電話。
江挽晏猶豫了一下,動了動手指取消排位,摘下耳機接聽電話。
還不等她說話,對方先開口了:“您好,請問是Pull麼?”
江挽晏愣了一下,回答:“是,你是?”
對方笑了一下:“很抱歉現在打擾您,我們是離火戰隊,LHG,請問您有意願來我們這裡打比賽嗎?”
江挽晏皺了一下眉:“現在騙子都看人下菜了?”
知道對方是玩遊戲的,都這麼搞?
那人笑了一下:“我們确實是離火戰隊的,官網隻有我們郵件的,您可以現在發條亂碼過來确認。”
江挽晏剛想說“我傻逼麼”,又忽然想到網上那些鋪天蓋地的“Share即将退役”頓住了:“誰要退役?Share?”
對方寬容道:“與選手退役無關,暫時Share也沒有退役的意願,您來了之後還可以和Share一起打比賽。”
江挽晏想了一下,應該是對方看到自己中二病時期給Share打卡的超話等級了。
至于Share之外的,涉及到内部人員變動,對方也沒多說,江挽晏也沒多問。
隻是對方留了一句:“我可以保證,您來我們這裡之後,就是首發,至于薪水,您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約個時間談。”
江挽晏:“現在不是轉會期。”
對方說:“我們已經安排好了,如果您願意來,就算不是轉會期也可以。”
“地址。”
最後地址還是約到了離火的俱樂部。
這麼一折騰,江挽晏也沒多想開排位了,倒是點開了久違的超話,神使鬼差地點了個“簽到”,上面隻有今天一天是對号。
……
我傻逼吧。
江挽晏抹了一把臉,感覺自己一定是缺乏睡眠而導緻的智商急速下跌,比跳樓速度都快。
這種東西不是隻有青春傷痛時候,喊着“相信xx”、“永遠追随xx”的時候才幹的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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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她确認自己已經睡醒了之後,給離火經理微信發了個消息。
昨天電話時候那邊說,會安排車來接她。
這司機也是熱情,上了車之後,就不停地跟江挽晏說話。
江挽晏也是頭一次意識到原來世界上還有比解說更能扯話題的人。
直到下了車之後,江挽晏感覺自己腦袋都是“嗡嗡”地。
然而“嗡”不了多久,基地門口那位身穿西裝的男士就沖她走過來:“您好,是Pull吧。”
對方看着像是四十歲左右的,應該是經理。
江挽晏點頭,對方笑了笑:“我姓趙,是離火的經理。我先帶您看看我們基地吧。”
“那麻煩你了。”
“沒有的事。”趙經理比了個手勢,笑着說:“請。”
推開門時鉸鍊發出輕響,休息區的懶人沙發凹陷着人形,皺成團的毛毯垂落在地。
醫藥箱敞開擺在茶幾,退熱貼包裝死了一半,旁邊散落着潤喉糖和眼藥水。
牆上的冗餘陳列架倒是纖塵不染,冠軍獎杯在陰影裡流轉冷輝。
二樓忽然傳來一聲呐喊:“完了完了完了完了——”